纯情山水
说到武夷山水的绿,不知朱自清君意下为何?他太挑剔。杭州虎跑嫌绿得太浓,北京什刹海嫌绿得太淡,西湖太明,秦淮河太暗。可是我敢说,自清先生到此也只能油然忘机,心平气和。武夷山水:绿得单纯,绿得繁复,绿得幽深,绿得明快,深深浅浅,浓浓淡淡,兼容并蓄。绿得清瘦的是竹枝。绿得肥腴的是芭蕉。苍绿的是石上的苔。茸绿的是坡上的草。浓得化不开的是深溪山影。淡在有无中的是水中清晰可数的石砾。水面上飘浮的雾也绿了,绿得淡淡的,柔柔的。西方画家尝试在人身上画满藤蔓,蕨类植物,以求与大自然一体。到头来,不过是会走路的绘画。在武夷山放筏却不同,随机恍惚,陶然如醉,绿山绿水绿云绿雾荡涤身心,不觉已是物我相融。我看青山多妩媚,青山看我应如是。此番,心灵与山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佳境,才是最高品位,何必再求胸膛上长出马齿苋和藤萝花呢?
武夷的山,武夷的水,诗境?画境?梦境?幻境?抑或是仙境?艄公一路说不完的神话,难免穿凿附会。可是那千仞绝壁湿滑如铁,悬在壁上的船棺从何而来?向何而去?崖洞穴中的稻草如何会千载不腐?真实的神话?神话般真实?揣着这个谜,竹筏已悠然划出九曲溪,该弃筏登岸了。回眸恋恋地一望,山高月小,澄溪为炼。哪里是浴香潭?哪里是更衣台?哪里是换骨岩?说是武夷山中这三个去处,沐浴,更衣,换骨,即会羽化成仙的。
哑然一笑,我还是上岸了。
到底红尘中还有舍不得的夙缘,而且还惦着来日再接受一回武夷山水的洗礼呢。说实话,在全球生态危机和生存劳顿之中,我很累的。精神上常有无家可依的感觉。幸好这儿有一片纯情山水,心身在这儿就宁静了,平和了,舒活了,似乎找到了梦里的家园。还是白居易说的好:“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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