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夕拾
那年月黑白电视都是好东西,大彩电对农民来说简直是梦,人家陈老板出手就这么阔绰,就这么任性。
有钱吗,就可以任性。有一次,陈老板的侄子把一台价值几十万元的轿车开进了沟里。陈老板不高兴了。他大骂侄儿:“真他妈没出息,整这道边碍事。往坑底整啊,整碎咱再买新的。上不上下不下,真他妈闹心!”
九十年代初的一天,陈老板的哥哥在哈尔滨相中了一台四万多元的摩托车。这家店的老板见一个不土不洋的人竟然买了一台这么高挡的摩托,待交完钱后,他便起了歪心。称看错了车价,非让陈某再补交一千元。陈某要求把交上的车款退回,待回家带足钱再来提车。竟遭到店老板的拒绝。无奈,他只好给弟弟打了个电话。不到半个钟头,这家店前突然来了几台豪车,陈相贵从一辆大林肯里走出来时,商店的门口已整齐地站了两排自己的人 。陈相贵在随从的簇拥下走进了商店。
“你们谁是管事的?”陈相贵身边的一个人问。
“我是经理,这位先生找我有事吗?”那位经理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你是经理 ?”
“哈哈,是我”那位经理一边回答一边眨着他的小母狗眼睛小心冀翼地打量着这伙人。只见他们个个西装
革履,连脸上的墨镜都是名牌。那位中等个披着风衣的人,三十四,五岁,他面容白净清瘦。脸上却没一
丝表情。他心里明白,这个人才是这伙人的头。人家脚上穿的一双鞋可是五千多元的啊。不由得他额头一
个劲地冒汗。
“我们老板的哥哥在你这买台车玩玩,听说钱不够了,我们老板特地给你送钱来了。” 陈相贵的那位随从
话音未落,只见四个彪形大汉将两个重重的大麻袋抬了进来。其中两人从怀中掏出匕首,分别将两个大麻袋挑开,大捆大捆的崭新的人民币露了出来。
“自己查吧,看这些够不够!”那位随从说。
这一切就像演电影一样。再看那位经理早吓得瘫倒在地,他一边磕头认错,一边低声下气地说:“我能请老板吃顿饭谢罪吗?”
此时,陈相贵终于说话了,他上前用戴着雪白的手套的手拉起那位经理。用手点着他的脑门说:“就你,就你这层次也配请我吃饭?哈哈哈, 哈哈哈。”
他摘下白手套,把白手套举到那位经理面前,并用极其轻蔑和鄙视的目光看着白手套。说:“去,把这手套替我扔掉”
“哈哈哈, 哈哈哈”
在陈相贵的笑声中,他们一行人扬长而去。
有钱人就是任性。有一年陈老扳回新屯过年,大小车浩浩荡荡几十辆。那年正月,在陈府门前搭起了戏台,还用直升飞机请来十多位著名的影视演员,歌星和相声演员。这可是件大喜事,十里八村的乡亲们来了很多人。陈府门前的戏台前人山人海。节目演出前,陈老扳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其讲演的中心思想就是:我发财了,没忘乡亲们。但我很忙,不能挨家去拜访,给大家发点钱吧。说罢一大袋大捆的钱便被抬到台上,当时,还没有五十,一百票面的人民币。最大票面就是拾元的。一大捆为一万,一小捆为一千。随从们打开大捆,将小捆的钱扣开递给陈老扳,陈老扳就一挥手一千元,一挥手一千元。任性地足足挥洒了五,六分钟。台下抢钱的场面可想而知。万幸的是如此混乱的场面,竟没有一人因踩踏致死致伤。
演出结束时,陈老扳又宣布一个消息。那就是直升飞机起飞时,飞机上会洒下很多礼物。于是,飞机起飞时,碱甸子上布满了抢捡礼物的男女老少。有捡到小孩玩具的,有捡到小本本的,还有捡到电子表的。
碱甸子上雪白的积雪被抢捡礼物的人们的脚印踩乱了。直升飞机卷起的雪沫子吹飞了那个跟着飞机跑的小姑娘的红围巾。也吹掉了那个捡到电子表们老人的皮帽子。
一阵春风融化了碱甸子上的积雪,露出碱滩上风雨冲刷而成的纵横沟壑。温暖的阳光透视着大地。一场稀稀沥沥的春雨过后,苍凉的碱滩绿了。翠绿的小草主宰了荒原。一簇簇深绿的马兰点缀着碱滩,紫色的马兰花在风中摇曳着。路边,沟壑上,蒲公英的小黄花开了。像点点星星在天幕上闪亮。红的,粉的,还有白色的不知名的野花,在碱甸子的深处开放。
新屯后山的那眼甘泉子还是那么爽甜,清澈,欢畅。村口的那棵百年的古榆更像一位慈祥善良的老人,他细心地记录着碱滩大自然的炎凉,默默地品味着新屯的苍桑。
来源:邮件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