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麻脸虽然与丈夫同睡一室，可胖小嫌她丑得恶心，不许她上炕，在灶间铺一捆草，让她蜷缩在地上睡。清晨，她常常早早起来，把铺草收拾干净，点着火，噼里啪啦在锅里炒着什么。婆婆听到了，以为她偷着炒豆子吃，几次伸过来看，却见她手中拎着一个布包儿，里面包的只是一堆铁砂，热烘烘地烘人。婆婆奇怪地问：“炒这东西干啥？”小麻脸说：“炒铁豆可以防止铁锅生锈。”家人也就不再理会，爱折腾就让她折腾吧，只要别误了干活儿就行。

威虎山多的是树木。自从小麻脸进门，马二爷家就没有砍过一回柴，没摸过一下斧头。每天乡亲们还没上山，这丑媳妇就已经拉着砍好的柴回来了。邻居们背后议论道：“这马二爷真是个人精啊，白捡个长工劳动力，一个顶两个使，这几年省下的工钱，娶两个媳妇都够了！”

马二爷倒是省了钱，胖小却十分窝火，越瞅那小麻脸越倒胃口。她娘几次暗示他，让小麻脸给马家留个后。可越是暗示，胖小越是来气，人们差不多哪天都能听到擂鼓似的拳脚声，却从未听到小麻脸一句呻吟和求饶……转眼之间，小麻脸在胖小的打骂和羞辱中长到十五岁，除了那张脸，从背后看，真算得上刁翎顶俊秀的姑娘！

这年年底，威虎山出了怪事。“座山雕”的匪队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共军的剿匪部队接二连三地端了老窝，却不知是谁点的炮儿！气得“座山雕”暴跳如雷，四处张贴告示，如有提供可疑人行踪者，一旦查实，可以得到重赏。渐渐的，人们把视线转向马家，他家的那个麻脸媳妇很不寻常，手脚快得不可思议，没有人看见她如何用斧，没有人看见她如何劈柴，每天都是村里最早拉回山柴的。邻居大嫂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借她锥子她说找不见，敢情她纳鞋底，根本不用锥子！”女人们纷纷附和：“难怪她做一双鞋顶三双穿，难怪她一宿纳成一双鞋底，她直接用针穿过鞋底，可不就省了几倍的工夫，她比花木兰、穆桂英的力气都大！”说归说，没有哪个敢贸然去“座山雕”哪儿请功领赏的，闹不好，惹恼了她，只怕她捏死个人比捏死蚂蚁还省事。

这风声也吹到了马家，马二爷拍着桌子吼：“放屁！她怎么可能是共军的探子？我走南闯北地闯荡了半辈子，岂能连个乞丐的孩子也瞧不透？这孩子是丑了些，可骨子里是个老实人。再说，她要真是共军的探子，这三年哪能一点儿不露马脚？”

这年正月十五闹元宵，按风俗，这一夜男女老少都赶集观灯游玩的。小麻脸也跟随婆婆挤在人堆里瞧热闹，岂不知背后早有一双眼睛盯牢了她。此人是山神庙魏老道。其实是“座山雕”安排在刁翎的内探。不久前，她接到“座山雕”的密报，说刁翎这地方疑有共军的探子隐藏，令他侦访查实后捉拿归案。这个魏老道以观灯为由，四处寻访，却未见异常。他便想出主意，仗着自己一身好武功，带着他驯养的一只猴子，大街小巷地乱蹿，明目张胆地查共军探子，闹得人心惶惶。魏老道的工夫没有白费，到底从众人嘴里套出了小麻脸有诸多怪异，断定她极可能就是共军剿匪的探子。

来源：话说关东系列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