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车记
大约半小时以后,客人告辞去了,我送她们母女到房门口。妻子回屋休息,我才得到书房里脱下鞋袜,也才发现右脚右侧正中部分有一块一寸直径的圆形血迹,表皮已经撞碎;虽然没有碰破血管,但整个右脚全都肿得像个馒头一样。我用手摸摸捏捏,都不见有骨折现象,轻轻洗过脚睡了。对妻子我只有决心隐瞒,但家里的几位小姑娘都看见了,见血就晕的小芹这回看见的只是干了的血迹,没有上次见我额角流血那么紧张,却也掩面不敢看。小群胆大,却也见我脚肿这么厉害感觉害怕。
由于走路吃力,我悄悄打电话给我的朝阳医院神医张兰新大夫,他来看过我,给我扎针、按摩。确定没有骨折现象,但亦十分震动,并向我详细询问当时撞车的情况,我告诉他我是在人行道上行走的,但我明明看见由北开来的汽车确实离我很远,因此在这时候我就没有注意右侧的来车,据我的估计那辆来车是开得太快了,发现了我急行刹车时已离我很近,假如再近丝毫,我必然粉身碎骨了。
张大夫问我曾否看见车牌号码?这种情况之下,我哪里顾及这些……
凤霞夫人当然会问我为什么走路一拐一拐的?我只用非常平淡的口气说:“走路不当心,一下踩到路旁土坑里,把脚崴了。”
张大夫为我治疗三四次之后,脚肿大见消退,但是消退到一定程度就消不下去了,至今已过一个月又二十天仍未完全消肿,而且显红色,据医生说是软组织挫伤,并可能伤及骨膜之故。当时张大夫要回哈尔滨家里去过春节,他委托他的另一个病人好友小贾陪我去协和医院照一张右脚X光片,小贾热情地陪着我,并找来另一位年青朋友搀扶我;更想不到的是把医院的骨科主任都请了来,否则见到那排着长队的等待照片的病人,我真不知还要受多少罪?然而很快我就拿到了照片,主任诊断,右脚骨丝毫无损。
尽管彻底消肿至今难以做到,但走路却是日见自如,基本恢复到被撞之前的模样;只是容易疲倦了些,不敢走太长的路了。当然这只能是暂时现象,“伤筋动骨一百天”,还只不过五十天啊。
对妻子的隐瞒几个月来一直未露破绽,是我对任何一个知情者再三关照的成果。但是忽然,我们的好友,朝阳医院另一位康复大夫任小姐打了一个电话给凤霞,对她朗诵一篇北京青年报的文章,题目是《吴祖光受人尊敬》,稿子不长,却谈的恰恰是我被汽车撞伤的事。我是随时注意这一事故对妻子保密封锁的情况的,看到妻子接电话时表情有异,赶紧到隔壁房间拿起电话分机去听,却是正谈的这事,只有暗暗叫苦。然而事有出乎意料之外者,凤霞听了之后,竟没有太多责备,我就算过了关了。
来源: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