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冤家
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句话一点儿不假,现在,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今年春节,是父亲继母亲过世后的第一个春节,一进腊月,这股思念双亲的感觉,经常浮现在脑海之中……
父母的爱情在当时那个年代也算得上是新潮了。母亲为了追求爱情,不顾姥爷、姥姥的反对,冲破家庭及亲友的层层阻挠,义无反顾地嫁给了父亲。听母亲说:‘’结婚三天回门是被姥爷、姥姥一家人赶出来的‘’。从此,过上了没有亲人祝福的婚姻生活。
第二年,我也不知趣儿地在三年自然灾害中,来到了这个世界,给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带来了更大的负担。由于我的降临,父亲、母亲新婚快乐的劲儿越来越少了。为了生活,为了工作,为了养活孩子,为了一些家庭琐事,父母之间的矛盾和分歧也越来越多了。在后来,又由于妹妹弟弟的相继问世,这个家庭的生活越来越困难了。俗话说得好:穷叽咕、穷叽咕这句话应验了。在我们幼小的心田里,看到的是父母为了这个家,为了这群孩子每天忙碌奔波的身影,以往的欢声笑语越来越少了,听到的只是相互埋怨,吵吵闹闹的声音。
父亲累的时候愿意抽烟,母亲为了这件事,总想改变父亲。母亲由于劳累过度,患上了肺心病,每当节气交替的时候,尤其是冬天,咳喘不止,上气不接下气。每当看到母亲遭罪的样子,父亲就会悄悄地到外面去吸烟了。母亲每到过年的时候,总要吃三天素食,父亲和我们也想改变母亲,为此事每年春节都要发生战争,吵过了,也打过了,最后父亲还是会默默地给母亲准备素食素菜。
我们兄弟姐妹五人就是在父亲想改变母亲,母亲也总想改变父亲的争争吵吵中,渐渐地长大的。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们一家人跟大多数家庭一样,日子过的太辛苦了。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无时无刻都在想怎样改变父亲和母亲。再后来,我们陆续成家立业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也为人父母了。但要改变父亲和母亲的念头却从来没有放弃过。我曾多次问过母亲:‘’平常吃鱼吃肉,为什么过年的三天就不吃了呢‘’?这个问题,母亲从来没有正面回答过我。直到母亲离开我们的前一天,我还问过母亲:‘’从我们记事起,您和父亲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为了不让父亲吸烟,为了春节不吃素这些事,总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七天一出手,都想试图改变对方,你们改变了吗‘’?母亲微笑着回答:‘’是呀,为了这个改变,挨了不少骂,也挨过不少打,但是,我觉得值了,尽管谁也没有改变谁‘’!我又没深没浅地问了一句:‘’您,爱我的父亲吗?爱!我真的爱你们的父亲,为了这份爱,我对我当年的选择无怨无悔‘’!说完这番话,母亲脸上露出了欣慰而又幸福的笑容,直到离开我们那一刻!在母亲的最后关头,父亲坐立不安,久久不肯离开母亲的身边。看着父亲魂不守舍的样子,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见此情景,我向父亲保证:我们兄弟姐妹五人,一定会把母亲的后事办得风风光光的,听完了这句话,父亲才安稳了许多,坐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吸烟,默默地流泪……
在母亲离开我们以后的那段时光里,父亲也越来越不愿意说话了,就算是逢年过节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时候,他也是匆匆吃完,早早地下桌。原来,偶尔能见到的笑容,再也没有看到过。
今年三月,父亲也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这一对欢喜冤家,最终谁也没有改变谁!
爱,难道就是为了相互改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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