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根雕
我把柞木树根倒立起来,左观右瞧地欣赏一整天,认为我也“成竹在胸”的时候,姐姐说话了:“你是雕熊的酣睡样子呢?还是雕它似睡非睡的样子?”我不假思索回答:“还是雕它酣睡的样子吧,根据这个瘤子的形状,雕它酣睡的样子省事。”“错,我看你还是雕它似睡非睡的样子合适。你看这个细根儿,还长个小瘤儿,多像一个山梨呀?你再看那个粗根儿,像不像黑熊的爪子?你再看那个大瘤子上的小窟窿像不像黑熊的嘴?你把它雕成醉熊贪吃的样子,最恰当不过了!”听姐这一番话,我茅塞顿开:“还是姐姐高见,就按你的构思雕。”
我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终于把《黑熊坐殿》雕成了。姐姐围绕着我的处女作看了一遍又一遍,啧啧称赞:“小弟,将来你能超过我,你信不信?”,“那当然,你常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想不超过你,那就不是你弟弟了!”姐姐听我这样说,满意的笑了。
奶奶家大门外扔了个朽木根,放在那里有十来年了。爷爷要把它当柴烧了,我却力保。爷爷笑了,说:“看来我孙儿留着它必有重用啊!”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真上爷爷说对了,那年爷爷正好80大寿,全家人正张罗着给爷爷祝寿呢。这些天,我见姐姐起早贪晚地雕刻《老寿星》的根雕。姐姐使出浑身解数,把老寿星雕的活灵活现的。细瞧,她是以爷爷为模特塑造的老寿星:那慈眉善目的样子,和爷爷长相一模一样,简直不是爷爷的化身。爷爷也理解姐姐的良苦用心,有事没事就围绕着《老寿星》转还时不时地摸着老寿星的头、拍拍老寿星的肩和他的“老朋友”搭话呢。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暗自琢磨着,姐姐能给爷爷雕刻的老寿星祝寿,我也给爷爷雕刻个啥东西。雕刻啥呢?我一时还没想好主题呢。一天,我从电视里看《叶剑英元帅》的电视剧,其中有叶帅80书怀旧情节。叶帅挥笔写下“老夫喜作黄昏颂,满月青山夕照明”的诗句,使我深受启发。我想,爷爷和大山打了一辈子交道,老了还义务看护山林呢,让那些盗猎者们望而生畏,不敢轻举妄动。哎,有了,我就借用叶帅的“满月青山夕照明”的诗句,天上是爷爷一生的写照,哇!我就来了灵感,就以《满月青山》为题,以青山为背景,雕刻爷爷面对夕阳中的群山凝眸远眺的神态。
我寻遍了院子的树根,没有满意的,正好听到爷爷要烧掉扔在院外的朽树根,便跑去观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树根前方有一个凸起的树瘤,仿佛站着的老翁,后面的树墩部分,正好像连绵起伏的群山。我禁不住惊叫起来,也就出现了我阻止爷爷举动。
爷爷帮我把树根抬到雕刻工作间,我开始了精心制作《满月青山》了,我连续工作五个晚上,终于把轮廓雕刻出来了爷爷也连续陪伴我五个晚上,还主动当起指导老师,一会说:“我目视前方的样子太严肃了,能不能带点笑容?那才能体现出爷爷一辈子爱大山哪!”一会又说:“我的两只手空着不好看。爷爷栽了一辈子的树,能不能让我右肩扛树苗,左手拾个铁锹?那才是真实的爷爷。要缺了这两样东西,就不像我了”我尽量满足爷爷的要求,重新修改了草图,加上了肩上树苗,手中的铁锹,爷爷眯着眼细看,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那天夜里,我和爷爷睡在一个炕上。临睡前,我仍想着我的《满月青山》,偷偷地跟姐姐的《老寿星》做比较,越比越满意,越比心里越美。总觉和我的《满月青山》主题宏大在时代感,是个真空的爷爷,而姐姐的《老寿星》只是个美好的祝愿罢了,并没有啥现实意义。这样想着,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睡梦中,我仍想着我的《满月青山》。突然我发现了败笔:姐姐雕刻的《老寿星》是秃顶,而我的《满月青山》中的爷爷有稀疏的头发。这怎么行呢?局部的败笔就会影响整个画面、整个主题。必须把这几根头发拔掉!情急之下,我开始动手拔下那几根影响爷爷形象的败笔。我正拔着,却被爷爷的叫声惊醒了:“孙儿,你怎么拔爷爷的头发呢?”“爷爷,我做梦仍在整理根雕呢,却想不到真拔你老的头发了。”我的实话实说,把爷爷逗笑了,笑的那样开心,那样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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