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娘
二大娘收藏的 这本《胡打算》,在1974年她死了的时候,不知落到了谁手,我那时已在村里小学校教四年书了,发丧的那天晚上我找遍了她屋里几个地方,也没找到。
二大娘活到八十多岁,她的脚裹得真小,也许就符合旧社会那种三寸金莲才算美的标准吧,她走起路来扭呀扭,真怕一阵风就能吹倒。她屋前的那棵大枣树,不知多少年了,每到七八月间,枣子满树掛得坠折枝。
孩子们乘逮姐龟的时候常去那里想好事,光想勾几个尝尝。二大娘也不生气,只是说,枣不熟透不甜不好吃,等熟了你们来打枣吃。
二大娘许的这个愿让多少孩子盼星星盼月亮,好不易容瞅到枣树枝上的枣有的红了,就借故去串门,围着院子转。二大娘不失信,让这些孩子用杆子打一阵,落得遍地红枣,黄枣和枣叶。二大娘让孩子洗干净再吃,谁也不听,装满口袋跑了。
七十年代初,我在生产队参加劳动,当工分会计,常常走家串户筹工分票,多次经过二大娘屋门口。她两间土坯茅草房低矮,没有院墙,靠堂屋门前支一架小拐磨,专留磨糊子烧稀饭的。四邻八家妇女常常端着一个水盆,去她家拐磨,顺便给她提罐水。那会吃土井水,用泥瓦罐提水,小鸡满院跑,鸡屎到处丢,也没有谁嫌脏。
我想二大娘一个人吃饭,能吃多少,还专门制个拐磨子。后来才明白,有了这个小拐磨,便可天天招人来与她说个话,东家长西家短的,她不出门便可知道,省闷得慌,二大娘真是有心人。
时过境迁,二大娘连坟头也没有了,农村也消失了生产队这个编制,五包户成了历史名词,鳏寡孤独户都享受农村低保,平时有义工关顾,逢年过节村里干部也派人去慰问,有条件的都去了敬老院。
时代变了,人与人的关系也变了,社会进步了,这是新时代的新风尚。时逢盛世,二大娘若活到现在,想听个戏还那么难吗?你不见现在的老人腰里都揣个唱机,又是大鼓又是洋琴,一边走一边听,滋润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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