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无名草(三) - 记中国作协黑龙江作家刘国林
因为家里生活挺贫困,一年到头见不到肉星。童年的国林嘴搀,有时逮住麻雀了,吵着闹着让大人给烧着吃。而大人总说:
“夏天不能吃麻雀,麻雀的肚子里都是虫子,药人呢!到了冬天,麻雀吃粮食的时候,肉就好吃了。”
所以,童年的国林盼冬天,就跟盼过年似的。
夏天,麻雀得哪儿宿哪儿,没个固定的窝。冬天可不同了,西北风一起,刮鼻子刮脸的冷,麻雀都躲到避风的屋檐下投宿了。
大人们常说:“冬天的麻雀怕光”,一点儿不假。平常的时候,麻雀投宿都是头朝外,身子藏在屋檐下的土墙缝里。一到冬天,它们一反常态,把头藏到土墙缝里,整个身子都暴露在土墙外边,顾头不顾腚的。
晚上,用电筒一照,麻雀一对儿一对儿地藏在墙缝里睡熟了,肚下的白绒毛都看得真真切切,在电筒灯光下格外显眼。也可能是天太冷了,也可能是怕光,用电筒光晃它,大声地呼喊,拍手跺脚吓唬它都不飞。因此,逮麻雀大都在晚上。
天刚一擦黑,即可行动了。逮麻雀一般都是两人配合,国林和他的好朋友二铁哥是老搭档了。一个拿电筒,一个拿木竿,木竿顶端插上尖尖的锥子。电筒照见麻雀,木竿随后跟上,一扎一个准儿。
这种方法会打草惊蛇,一对儿麻雀卧在一起睡眠,扎住一个,另一个会飞掉的。伙伴儿们又发明了罩麻雀的方法。是用捞鱼的水捞子先把熟睡的麻雀罩住,再用木竿捅。麻雀一惊,飞撞在水捞子的网兜里。猛地把水捞子往地上一扣,麻雀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就稳稳地被罩在网兜里了。
还可以借助登梯子掏麻雀。登梯子掏麻雀挺麻烦,得两人抬梯子挨家挨户地蹿。这条街蹿到那条街,围绕村子转悠,一转就是半宿。
大人最烦小孩子掏麻雀,怕把房草弄坏了。还惹得狗乱咬乱叫,睡觉不得安宁。对此也自有应付的办法,揣几个馍儿,每到一家先侦察一番。若发现有狗,先把带来的馍儿扔给狗,狗有吃的了,就不乱咬乱叫了。若发现大人没睡,得格外小心,立梯子时不能弄出一点儿声响。掏麻雀也得格外麻利,“噌,噌,蹭,”几步就蹿到梯子的顶端,两手猛的一捂,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一对麻雀逮住了。只听两声脆响,麻雀还没来得及叫一声,脖子已被拧断了。顺手揣进兜里,一切做得如此神速,如此干净利落。
一天夜里,国林他们俩转悠到“赵迷糊”家。还没等放下梯子,二铁哥便趴窗侦察起来。
“赵迷糊”家的灯亮着,窗子没遮严,屋里不时传出低低的唠嗑声。
不一会儿,二铁哥悄悄地溜回来,低声告诉国林:“先别动,屋里没睡!”
“深更半夜的还没睡?”
“我听见屋里说话声不像‘赵迷糊’,倒像‘马二混子’!”
“准是‘大广播’又偷汉子了!”
两人这样判断着,顿时产生了报复心理。
前几天,“大广播”四处“广播”国林和二铁哥掏麻雀时把她家的房草掀坏了,还让他们两家包赔哩!为这事,国林的屁股挨了父亲一顿鞋底子,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想到这里,国林捅了一下二铁哥:“走,瞧瞧去!”
俩人悄悄地趴在窗台上想从后窗往里看,但窗玻璃上结了一层霜,看不进去。只听见“马二混子”和“大广播”低低的说话声,还不时哧哧地笑着。
“这对狗男女!”二铁哥揉揉屁股,低声的骂着。
肯定是二铁哥也挨了他爹的鞋底子,若不然他哪能揉屁股呢?国林心里猜测着。
只见二铁哥轻轻的用嘴哈着玻璃上的霜。顷刻,他拉了国林一把:“快来看!”
国林趴在没遮严的窗上一瞧,昏暗的油灯下,“马二混子”和“大广播”正寻欢作乐呢!
“治他俩一家伙,谁让这泼妇告咱的刁状?”国林征求着二铁哥的意见。
“治就治!”二铁哥说:“跟我来!”
俩人转到房前,二铁哥吩咐国林:“你在这儿看着,我自己去!”
说着,他学着大人的样子故意将脚步放得很重,大步向“赵迷糊”家走去。
屋里听到声响,立即熄灭了灯,同时传出慌乱穿衣服的声音。
“咣!咣!咣”二铁哥拉了拉房门。
“谁啊?”好半天,屋里传出“大广播”的声音。
“我,开门!”二铁哥捏着鼻子,发出的声音还是尖声尖气的。
“你……是谁?”
“大广播”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是赵……”
二铁哥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撒开腿就往回跑。
“好哇,二铁子,你敢深更半夜地来吓唬老娘,看我出去打断你的腿!”
“大广播”在屋里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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