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无名草(四) - 记中国作协黑龙江作家刘国林
国林点点头。
二姑父又问山民们:“这两天没给熊孩吃的吗?”
山民们七嘴八舌地说:“这家伙火气太大,太凶了,只给它喂水不敢喂食,怕它吃饱后撞坏木笼子跑了。”
国林笑道:“这么粗的树干做的笼子,关上一头千斤重的黑熊都逃不出来吧?”
大家都笑了,任由国林再端一盆苞米喂熊孩。
这回熊孩安分多了,紧盯着盆里的苞米,只是象征性地咆哮两声就安静下来。把一穗苞米丢给它,它抓到手里没再嗅,便“咔嚓咔嚓”地啃起来。
第二天,国林早早地爬起来,到笼子前察看熊孩到底啥模儿样:它长得三分像熊,七分像人。全身长着薄薄的一层绒毛,藏在长鬃下的那对小眼睛闪着凶光。它的鼻翼非常敏感,习惯性地翕动着,捕捉空气中的异常。它的颚骨凸起,腮帮子的肌肉一块块的紧绷着。白森森的大板牙向外斜长着,由于龇牙的习性,嘴角总淌着涎水。它的双臂也特粗壮,指关节突出,黄黑色的指甲很长很锋利。
二姑父吃完早饭就回去了,说是要给县里汇报。在得到指示之前,蜂场子要留人看守。
二姑父把二愣子留下了,说这小子愣头愣脑地干这事儿最合适。又回头看看国林,见没有走的意思,就告诉二愣子:“这小子不管天地的,你看着他点儿别让他把熊孩捅鼓毛了!”
二愣子冲国林眨眨眼,国林心领神会地对二姑父说:“你放心吧,我会成为二愣哥的好帮手的!”
国林端一盆和了蜂蜜的清水,熊孩似乎嗅到了蜂蜜的甜味儿,只是翕动着鼻翼,并没有动身来喝水。
国林觉得奇怪,怎么会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山里的夜晚特冷,不会是感冒了吧?
国林有些紧张,但又不敢去探它的额头试体温,只能隔着笼子细细地观察。从它的外表来看,除了精神不振,看不出什么毛病。只是熊孩老是捂着左腕让人很是疑惑,莫非它的左腕受伤了?
国林围着笼子绕到另一边,熊孩立即警惕地挪到另一个角落,戒备地盯着国林,几次都是这样。
国林干脆隔着笼子在它对面找块石头坐下来,轻声地对它说话。它显得很暴躁,龇牙低吼着。
国林继续耐心地哄孩子般地对它细声细语,还哼几首儿歌试探它。过了一会儿,熊孩似乎感觉到了国林的友善,渐渐平静下来,静静地听国林说话,偶尔还响应几声。就这样,国林陪它坐了一个上午。
熊孩的眼神慢慢柔和了,觉得它已经开始对国林产生信任了,就跟它打手势。
国林学它以右手捂住左腕,然后又松开手,将左手亮出来。一开始,它不明白是咋回事,国林便不厌其烦地反复示意,它慢慢地理解了,终于松开了右掌。一看它的左腕,有道很深的伤口,皮肉红肿外翻,已经感染化脓了。它是被兽夹子夹伤的。
国林边轻声示意它别动,同时慢慢地挪到它跟前,这回它没躲开。国林不顾危险,咬咬牙,将手伸进笼子去摸它的额头。它没有攻击,只是下意识地躲了躲。它的额头火炭般地烫手,这是伤口感染的结果,导致了发烧。
国林跑回屋里取来背包,又慢慢挪到它的跟前。示意熊孩将左掌伸出笼外来,它挺配合,慢慢地将左常伸出来,见要抓它的掌,又缩了回去。只好耐心地反复示意,它才又将左掌伸出笼子。慢慢地抓住它的掌,轻轻地抚摸着。它的掌粗糙厚实,掌心全是茧子。小心地用酒精清洗了它伤口周围的皮肤,然后用棉球涂抹伤口的浓水,又用双氧水给伤口消毒。
双氧水对伤口的刺激很大,它低吼着要将掌往回缩。国林牢牢地拽住不让它动,边轻声说话安慰它边轻轻地抚摸它的掌心。它终于不再挣扎了,忍着疼痛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从伤口冒出来的白色小泡沫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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