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关东人
村里的小伙子们知道周老二不信什么黑鱼精,便和他打赌:“周二叔,你若敢夜里过黑鱼汀,我把新买的摩托赌给你!”“谁稀罕你那旱鸭子?咱这辈子尽和水打交道,用不上。”他嘴上这么说,看着那三四千元的摩托也眼热。好事者起哄,小伙子叫号,周老二扛不住架笼,答应夜闯黑鱼汀。那天夜里,他和儿子驾着小船在前边走,后面跟着打赌的小伙子们,两船前后差半里路远。打赌的小伙子鬼机灵:“如果周老二真过去了,咱们也平安无事。若是真果不去,咱们逃也比他快,等着看热闹吧。周老二晚上喝了半斤酒,打鱼人离不开酒,酒能驱寒。今晚周老二多贪了两杯,这也是为了酒壮英雄胆吧?儿子在船尾划着桨,周老二做在船头半眯着眼睛美滋滋地吸着烟。他在盘算如何过黑鱼汀呢?还是盘算着那辆新摩托车呢?不得知。河面风平浪静,连远处野鸭起落声都听得真切。黑鱼汀过了一半了,平安无事。周老二酒劲上来了,有点儿烧膛。他索性把腿伸进水里,这样凉爽。突然船头隆起水浪,紧接着卷起个大浪花。周老二喊了声:“不好!”还没等把腿抽回来,左右脚已被钉子般牢牢地钉住,一阵阵钻心地疼痛。他大声喊儿子:“快操桨往水里砸!”说话间,周老二已被拖进水里。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儿子哪能看着父亲活活被黑鱼拖走?操起船桨一阵猛砸,水面激起阵阵浪花,浪花里掺杂鲜血。说不上是鱼血还是周老二的血。待把周老二拽到穿上,他左脚面连肉带皮撕去一条子。脚跟留下梳子般的一排牙印儿。“痛死我啦!”周老二昏了过去。儿子慌忙调转船头,在打赌好事者的陪同下,仓皇往回逃。周老二打赌不成被鱼咬,真是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了。
周老二发誓不逮住黑鱼精就不在清河里混。他脚伤还没有痊愈就默默地做逮鱼精的准备了。先把大秤的钩子卸下来,再把多年舍不得地用的尼龙绳翻腾出来,又吩咐儿子:“去,买五斤羊下水,再捎回瓶酒。儿子以为老爹想解馋,没多想,便把羊下水和酒买回来了。周老二羊下水没动,酒也没动。傍晚,他发话了:“去,把打赌的那几个小子叫来。告诉他们今晚去黑鱼汀!”
皎洁的月光洒在清河里,万倾水面波光粼粼。两只船儿披着月光,一前一后地悠悠驶向黑鱼汀。周老二仍坐在船头,咕咚咕咚喝几口,便默默地想着心事。但他两眼却目不转睛地盯着船尾那条缀满了羊下水的秤钩绳。两只耳朵也竖起来,时不时听听四周的动静。俗话说,龙王爷的儿子会浮水。周老二的儿子小船驶得漂亮,浆伸进水里,一点儿声响都没有。船儿就像浮在水上的大天鹅,慢悠悠地游在神话里。清河的夜静得出奇,静得让人心焦,周老二很不得马上驶进黑鱼汀才好呢!刚进黑鱼汀,周老二发现小船前面的鱼儿像谁用分水法驱赶似的,飞快地往两边闪。正看着,小船突然不动了,船尾的纲绳拉得绷直。继而,船尾翻起了大浪,一条黑怪似的大鱼上下翻腾,纲绳像拉磨似的不停得颤动,拽得小船忽左忽右,有时船头被拽得高高地翘起;有时小船像拉磨似的转圈圈儿。周老二告诉儿子:“稳住驾,让它折腾!”正说着,小船后纲绳绷直了,就像安上马达似的,拖着小船倒退着跑,越跑越快。再看周家父子,一个仍端坐在船头,一个仍稳操船舵,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哩!打赌的小伙子们驾着船跟上来了,拼命地划着桨,有时竟也跟不上。大约有四五个小时吧,水里的大鱼拉着周二叔爷俩跑了三十里水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周老二发话了:“小伙子们先靠岸,准备好钩干铁齿,拽鱼吧!”小伙子们言听计从,把船靠岸边。周老二亲自驶船,像和鱼拔河似的,一会儿小船前进,一会儿小船儿又退回来。走走停停,相持了一个来钟头,水里的大鱼筋疲力尽了,顺从地跟着小船走。岸上小伙子见状,探出钩杆:“一二!过来把!”船儿在小伙子们的号子声中靠了岸。船后的大鱼仍在挣扎着不甘当俘虏。三四个小伙子跳上船,一齐拉鱼纲,先看见一个小锅口大小的鱼头露出水面,继而,一个小二缸粗细的二米多长的大黑鱼终于被拽到沙滩上。它还想挣扎,周老二操起桨啪啪两下,大黑鱼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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