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思絮
乾隆、嘉庆以后,直到民国时期,朝野上下,无不歌功颂德,誉为旷世伟业。弘历本人在叙述他下令编纂的目的时就宣称:“余搜四库之书,非徒博古文之名,盖如张子(即宋学者张载)所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胥于是乎系。”《大清一统志》上描写它“琅函琼册,辉烛霄汉”。文津阁的御制诗碑上,乾隆踌躇满志地题七律一首,自夸“名山藏实无过此”,说的大体也是事实。
解放以后,不少史学家在提到《四库全书》时,多强调它编纂过程中的消极面:清政府网罗知名学者文人编纂此书,是对汉族士大夫的一种策略或阴谋。让他们年年月月在浩繁的故纸堆中校勘考据,索引钩沉,青春伏案,皓首穷经,虚度大好年华,耗尽毕生精力,也就无心再去舞文弄墨,发泄故国之思了。而且在编纂过程中,对那些“诋毁本朝”、内容“悖谬”或有“违碍字句”的,不断地用销毁、撤毁、篡改种种手法,大量地烧书、改书。十年中,共销毁“禁书”二十四次,五百三十八种,一万三千八百余册。(比起十年动乱中林彪、江青一伙煽动的大规模烧书毁书,是小巫见大巫了。)从《四库全书》编成以来,民间刻书家冒着危险偷偷地刻印的“禁书”,就成为藏书者视为奇货的珍本。因此,他们认为编纂《四库全书》之罪,同大兴文字狱也是不相上下的。
我觉得,还是鲁迅先生的评价比较全面、公允。
他说:“清的康熙、雍正、乾隆三个,尤其后两个皇帝,对于‘文艺政策’或者说得较大一点的‘文化统治’,却真尽了很大的努力的。文字狱不过是消极的一面,积极的一面则如钦定四库全书,于汉人的著作,无不加以取舍……作为定本。”
他也说:“乾隆纂修四库全书,是颂之为一代之盛业的,但他们捣乱了古书的格式,还修改了古人的文章,不但藏之于内廷,还颁之于文风颇盛之处,使天下士子阅读,永不会觉得我们中国作者里面也曾经有过很有骨气的人。”
鲁迅先生有褒有贬,有肯定也有批判。《四库全书》的编纂者们,那五百多位为之淌过汗水、流过血泪,在文字波涛中经历过浮沉的学者们,倘若地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松云峡:留下了乾隆的内心独白
来源: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