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的雨
第二天,老居民们和初进山的来客又各自忙碌起来。天还是那么澄蓝,云还是那么轻柔,太阳却常常是看不见的,被峰头隔在了山那边。时光在山幽鸟啭中悄悄地溜了过去,开发山区的计划和工作效率却在加速推进。到傍晚,几乎和前一天的时间不差一刻,又是例行的兴云布雨,只不过这次雨来时,人们谁也没有躲。客人们都站在廊檐下,观赏着雨中山景。当地的村姑们大方地、善意地指点谈论着远来的陌生人,不时发出清亮悦耳的笑声。她们的眼窝看来比北方的姑娘们深些,眼神却更加明净;那没有烫过的自然蓬松的头发,使人联想到山坡上披拢的茂密的毛竹;而她们喜爱穿的不带花色的特丽灵衣褂,又使人感到如长流不息的山泉那般洁净。在她们身上,找不到半丝通常所说的那种“洋味儿”,但也没有一点俚俗的“土气”。这种难得的协调与得体,有时不禁使外来者感到惊奇,但它确就是远离大城市的山坳小村里的真实画面。
雨丝渐细,天色未深,一些外来的客人们,包括年过半百的文人和学者,也仿佛一倏间年轻了许多,雀跃地离开廊檐,沿着溪边小径,越过杉木杂陈,微微颤悠的板桥,来造访独居山脚的一户山民。这家的老公公正在编竹篓,儿子正在屋后喂猪娃,儿媳妇刚刚打山草回来,浑身被雨水弄得湿漉漉的。她的个头很小,膂力却很大,斜偏着身子,挎着一个跟她的身子不相称的特大草篮,脚下却敦敦实实地迈着步子。客人中有年轻些的要帮她抬草篮子。她爽朗地笑着谢绝:“不用,不用的,很轻的呢。”
这又是一个令人惊异的发现!在这远离北京的深山里,居民们能使人听懂的“官话”竟操得这么好(虽然带点当地口音),竟比来客中的某些见过大世面的城里人说得流利!
眼前是一个空间很大的木屋,分上下两层,下层分成三个等分,其中的一间堆满了编好的竹椅、竹篓和竹凳,俨然是一个挺像样的竹制品作坊。老公公的眼力看来有些不济,指法却极灵活,竹篾在他手里好像都长了眼睛,注入了血脉,手到处都活灵活现了。他一面操作,一面慢悠悠地说着话儿,就像檐间那滴滴答答不断头的水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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