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狐狸
我脱光衣服钻进苇塘,立即看到好多好多的野鸭蛋,便啥也不顾了,把一窝一窝的野鸭蛋端下来,靠拢在一起,借着水的浮力往前推。当时我那个美呀,暗自庆幸自己亏得想出个好主意,伙伴儿们肯定没有我捡得多,他们只能像黑瞎子掰苞米一样,掰呀,挟呀,最终只能剩一穗!我美滋滋地推着连成片的野鸭窝往前走,边走边前后左右地寻找伙伴儿,却发现他们全不见了。我顿时急了,扯着嗓子大声喊,也听不到回音。四处全是苇草,我不知从哪儿能游出去。此时,我才知道自己迷路了。我以前听妈妈讲过,进了苇塘,如果迷了路是十分危险的,有时一天都游不出来,那十有八九就困死在苇塘里了。想到这里,我哇哇地哭起来。正在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当儿,突然听到远处有哗哗的水声响,连忙蹲下身子向声音望去。进过苇塘的人都有这样的经验,在长满苇草的水面上,如果你站起来朝远处看,只能看到眼前近处的景场。但是如果你蹲下身子向远处瞧,让眼睛的视线贴在苇草上,就能看到较远的地方。这一招儿真灵,我果然发现远处有一个东西向我游来。仔细观瞧,是一只狐狸。我没有动,把身子悄悄地向水下潜去。那狐狸越游离我越近,离我只有一丈多远。这时已是傍晚时分,苇面上荡起紫红色的波光,没法形容这美丽的景色。可此时的我却没有心思欣赏美景,只是紧张地盯着向我游近的狐狸,眼看着它向我越逼越近。不能这样等死,我还要上学呢!这样想着,我悄悄地用苇叶把脑袋遮盖起来,身子沉入水中。我知道,因为浓重的水腥味可掩盖住人体的气味,只要狐狸看不见我,我就有可能逢凶化吉。顺着苇叶的缝隙观察狐狸的动静,只见它游着游着突然站了起来,然后又慢慢地往下蹲,让身子一点儿点儿地沉到水里,只在水面上露出一个头来;它的头在水面上向四处观瞧了一阵子,也慢慢沉下去,只露出尖尖的嘴巴和两个一张一张的鼻子孔。我感到奇怪,狐狸钻到水下去干什么呢?就在我胡乱猜想的当儿,就听到远处传来水鸭子的叫声,接着就是水鸭子挣扎着拍打水面的声音。只那么一会儿,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我想,那野鸭一定是被狐狸吃掉了。这东西真鬼道,偷袭的技巧也实在是高,别说是野鸭子,就是遇到我也是防不胜防啊!不多时,我的眼前出现一只母野鸭,它的身后跟着五六只小野鸭。它们浑然不知有一个可怕的埋伏和致命的危险正在等待着它们。果真按我的预想那样,突然一声嘎嘎地惨叫,母野鸭的头被狐狸叼住了,只扑楞了几下,就被狐狸咬断了脖子。它的崽子见状纷纷逃命,可它们哪里逃得出狐狸的魔掌?也接二连三地被狐狸叼住,一甩头,便咬断了它们的脖子。可那狐狸并没有马上吃它们,可能是刚才它已饱餐了一顿,没有食欲了,只是把一大四小的野鸭摆在水面上,左顾右盼地欣赏了好一阵子,才心满意足地用嘴巴推着它们向远处游去。
我把这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又一次亲眼目睹了狐狸的聪明智慧,也庆幸自己是狐狸给指引了方向才游出苇塘,绝处逢生。我看狐狸在苇塘边挖了一个坑,依次把一大四小五只野鸭埋藏好了,悄悄离开后,我才心满意足地走到近前,把它们扒出来后又用清水洗了一遍,才用衣服兜回家。我边走边想:“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人,若不是遇上你,说不定我会在苇塘里折腾多久呢,况且,哪里会逮住这五只野鸭?拜拜吧,狐狸,我还真得谢谢你呢!”
一转眼的工夫,冬天就到了。刚下完头场雪,大地就像一张洁白的纸张,留下各种痕迹,不管是人的还是兽的,就像写在纸上的字,抹都抹不干净。狐狸这种动物专拣只保留自己爪子印的地方走,一旦发现爪印有了间隔,它就倒退几步,然后快速地助跑,腾空跳过去,蓬松的大尾巴平平地展开,产生了滑翔的效果,一般能蹿出四五米远。兽夹子尽管小心翼翼地埋在它的必须之路上,一点儿痕迹没露,可是狐狸爪子却怎么也仿制不像,再精巧的兽夹子也失去了用武之地。
七十年代,家乡的肉蛋供应越来越少,家家户户却自养很多鸡,等到腊月便提前宰杀,留着过年享用,就像曲波先生笔下的《林海雪原》中描写的“百鸡宴”一样,一点儿也不夸张。家乡人有句谚语:“宁吃飞禽三两,不吃走兽半斤”。意思是说,禽类的肉就是比兽类的肉香,是肉类中的上品。既然是肉类的上品,不光是人愿意吃,狐狸更愿意吃。那时我家养了六十来只鸡,没有那么大的鸡架,就在院子的房东头处用土坯垒了个地方,晚上把鸡圈进去,白天再放出来。雪后的一天早上,我打开圈门去放鸡,看到圈门口印着乱七八糟的五瓣梅花印,就觉得不妙,一点数,果然少了一只老母鸡。
亡羊补牢吧,我急忙采取措施,用土坯把围墙垒成一人多高。心想,这回可保险了。果然,一连几天,鸡圈前再没有出现五瓣梅花印。但隔了些日子一数,鸡又少了两只。我感到纳闷,真邪门了,难道狐狸真能成精,变成人了进圈里偷鸡?我连忙转到院外的东北角观察,结果发现挨柴草垛的墙角新掏个洞,洞口有狐狸的爪印。看来只有提前宰杀鸡,冰冻起来才最保险,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自杀完鸡后,我想起了在二龙山看人参园子的三爷,打算给老人家送两只白条鸡。走到山脚时,突然觉得小肚子胀得慌,便把装鸡的兜子扔到身旁,解开裤带小解。突然,从榛子丛里蹒跚着走来一个似狼似狗的动物,慢慢向我接近。仔细一看,是狐狸,一定是偷我鸡的狐狸!它走到离我十步远的地方站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过了几分钟,它猛地转过身,飞快地蹿进榛子丛,还不时地回头张望。我觉得蹊跷,也跟着回头看。这一瞧不要紧,啊?装着两只白条鸡的兜子不见了!只见一只个体稍小一些的狐狸嘴里叼着我的兜子颠颠地跑远了。它兜了个圈子,与和我对眼的狐狸在榛子丛中会合了。我这才恍然大悟,狐狸竟用“调虎离山计”骗去了我送三爷的白条鸡!
没有办法,我只能空手上山去看山爷。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我替三爷看几天房子,让三爷回家品尝鸡去。恰巧,三爷下山的那天晚上刮起了“大烟炮”,一连刮了三天,刮得对面不见人。好多泉眼都冻死了,只有三爷的人参园子里的那个泉眼还没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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