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破车疙瘩套
除了武力威胁下的强行绑架,土匪精心策划的绑票招数很多,五花八门,令人防不胜防。我的家乡住着一个叫“王大爷”的地主,此人腰缠万贯,但又抠得要命。家乡有一伙大绺子,掌柜的叫“亮山”,他三次带人砸王家的窑,都没砸响。“亮山”苦思数日,终于想出一条妙计。一天,他率领众匪化了装,抬着一口空棺材来到王家祖坟,连哭带嚎地出殡。“王大爷”正躺在炕上抽大烟,突然见二当家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哥,咱家谁老了?(死了的意思)?”“王大爷”当年不到六十岁,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心生疑窦:“会不会是土匪扮演的?”便派人去查看。可是派去的人回来比二当家的还着急:“不得了啦,墓已打好了,快要埋了!”“王大爷”听罢此言,再也顾不得细想,腾地从炕上跳下来就走。等走到他家祖坟地一看,当中果然真摆着一口棺材,一些披麻戴孝的人正在哭哭啼啼,喇叭匠子还吹着丧乐。“王大爷”气得破口大骂:“日你祖宗,是谁这么狂?”那伙人却好像没看见“王大爷”似的,哭得更来劲了。“王大爷”忍无可忍,撸起袖子就要动手打人。时机一到,哭声嘎然而止,众匪一下子把“王大爷”按倒在地,把大红棺材盖儿一揭说:“来吧,就等你呢!”一下子把“王大爷”按到棺材里了。就这样,“王大爷”中了“亮山”绺子的“调虎离山计”,被逮个老实,顺顺当当地做了一回“肉票”。
家乡还有一个叫“张半仙”的接骨先生被绑票时也很有意思。有一天,他出诊坐火车回家。同车的两个人坐在他对面,有意向他脸上喷烟,他气得训斥了几句,那两人当即寻衅动手。这时,坐在不远处的另一个人,作见义勇为状,三下五除二,几拳脚就把那两个家乡伙赶跑了。“张半仙”感恩不尽,和他聊了起来。那人自述家母不慎折腿,此行是去请接骨医生的,不巧没见到他。“张半仙”一听见义勇为之人找的正是自己,二话未说就跟那位勇士下了车,稀里糊涂地上了威虎山,走进山门才知道上当受骗。就这样,“张半仙”半推半就地坐上了“座山雕”御送的“宝座”,治好了众匪的跌打损伤病。至此,“张半仙”在威虎山一带名声大振,叫得越来越响。
绑票到手,“秧子房”(专门关押人票的地方)要养票。首要的是要把肉票看牢看严,防止跑掉。然后是采取各种残忍的手段折磨肉票,目的是给票主施加压力,痛痛快快按绺子开出的价码赎票。
关东土匪有个很损的折磨肉票的办法,美其名曰:“熬鹰”。这种刑法常常在匪徒行走、转移的途中使用。当土匪队伍停下来的时候,“秧子房”掌柜的会迫令所有肉票围在一堆火旁坐下来,然后取出一个拨浪鼓或铃铛之类的带响的东西,逼迫肉票每人摇五下再传给下一个,依次类推,一圈儿又一圈不停地摇下去,传下去。如果谁偷懒打盹儿,铃铛传到他那里没了响声,立刻会挨土匪一棍子,不得不强打精神继续摇。这就叫“熬鹰”。如此煎熬法,个个精疲力竭,即使让其跑也力不从心了。据说有的肉票熬得实在受不住了,摇着摇着便一头扎进火堆里被活活烧死。
关东土匪还有一种折磨肉票的方法叫“骑墙”。就是把墙凿穿个洞,将肉票锁在墙内,而将其一只脚由墙洞伸出,用木锁横锁着,使肉票不能进退也不能转移。
最绝的折磨肉票的方法叫“戴眼镜”。就是用膏药或胶水将肉票的眼球糊住,使之动不得,跑不掉。天长日久,有的肉票被折磨得双目失明,赎回家时已是残废人。
残忍成性的土匪们常以折磨虐待肉票为乐趣,拳打脚踢鞭子抽是家常便饭,还想方设法从肉票身上寻欢作乐。有的绺子把抓来的妇女剥光衣服,在乳房上系两个铃铛,强迫其去攒面条,铃铛晃动乱响,众匪们则赏心悦目,把这种面条叫做“响铃面”。
在一般情况下,土匪不会把肉票无限期地养起来。因为他们流蹿时得带着肉票走,这是挺麻烦的事,所以他们希望尽快出手。关东的土匪对那些长期无人来赎的肉票,随着活动淡季的到来,都要处决,而不是释放。这样做虽然残忍,但对土匪来说都是必要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促使绑架者的家庭出资赎票,否则他们会抱有将来被释放的幻想。处决所有的剩余肉票,便断绝了任何其它门路,想要人就得拿钱来换。在一定的意义上,土匪可谓是成功的心理学家。
来源:话说关东系列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