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小火车上

这是发生在1946年冬天的故事。

小柱子当时刚二十岁，是森林小火车的售票员，车主兼着司机，是他的大哥大柱子。大柱子是威虎山的林业工人，工作岗位是开森林小火车的。从夹皮沟到海林县城，一趟下来通常要跑一个晚上。

大年初三这天，森林小火车跑到青山沟才上来一半的人。大柱子有些着急，如果接下来的路程还是这样，这一趟就赚不了多少钱了。

傍晚，车到桦林的郊外。在那里有家小饭店，是他们固定休息站。大柱子早年丧偶，一直领着小柱子艰难度日。他和饭店的女老板的关系一直很好。女老板做的饭菜特别好吃，小柱子几天不吃就想得慌。大柱子告诉小弟，女人饭菜做得好是聪明的表现，聪明的女人才能自己开一个饭店，而不靠男人。大柱子还说，女人开饭店，如果饭菜做得不好，她就需要做更多的其他的事。

吃完晚饭，大柱子和往常一样小睡一觉。而小柱子没什么困意，就蹓跶着回到车里。车里很多人都睡了，那时候的人出门在外，基本上都舍不得花钱到饭店吃饭，尽管森林小火车当时是林海雪原里最豪华的交通工具，可车里坐的大多是翻身后的穷苦山民，能省就省，将就着一宿不吃饭是常事。车厢前排的两个小伙子，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像是兄弟俩，这会儿正啃着冻豆包呢；后排四个山外口音的，像是跑药材生意的，正就着窗外饭店的灯光低声算着什么账；一对小夫妻轮换着抱他们的孩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最后一排的几个乘客，全部蒙着头盖着被子睡着了。

小柱子沿着座位的过道习惯性地走到车厢的尾部，再走回来，突然发现车里多了几个人。他记得加上孩子是十七个人，怎么数出二十三个人？于是便太高嗓门问：“哪位是刚上车的：”车位有个当地口音的人“唔”了一声说：“那啥，多少钱哪？俺们六个人。”小柱子一阵狂喜，心想，这下子大哥可要高兴坏了，小火车跑了一半，又上来六个人，这不是白捡钱吗？那人也没怎么讲价，把钱给小柱子就自顾蒙头睡觉，其他五个人也睡得鼾声四起。

小柱子悄悄地走回车厢连接处，想给上车的大哥一个惊喜。他坐在车厢连接处等了好半天，也没见大哥上车，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突然，他听见小火车发动起来了，一睁眼就瞧见大哥正笑眯眯地瞧着他，便高兴地告诉大哥：“刚刚上来六个人，也没怎么讲价，就把钱给了，哈哈！”没想到大柱子听了竟一愣，悄声问：“他们去哪？”“去海林呐，怎么啦？”大柱子皱了皱眉头又悄悄问：“他们要票了没有？”“就一个给钱的醒着，其他五个都睡着了，没要票，付钱可爽快呢！”

来源：话说关东系列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