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子愣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着：“六个人，半路上来，却睡着了没说话，没讲价，也没要票……”大柱子的脸色渐渐变了，显得很苍白。小柱子奇怪地问：“大哥，你怎么啦？”没想到大柱子竟眼角一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小弟，你不说我都忘了，今个是我生日啊！”他台高嗓门说：“你去咱吃饭的小饭店灌两捆山葡萄酒。今天我过生日，在咱车上的就是一家人。这大年初二的都不在家过，我请大家喝酒，大伙一块高兴高兴！”小柱子一愣，没动弹。大柱子却瞪起眼珠子：“怎么？还不快去？”小柱子刚下小火车，大柱子就喊他：“小弟，跟老板娘说记账啊，我下趟车还账！”

小柱子不敢怠慢，跑进饭店跟老板娘说：“大姐，快给我灌两捆山葡萄酒！”老板娘笑着问：“都上车了，谁又让你回来买这么多酒？”“今个儿我大哥过生日，刚才又新上来几个客人。大哥一高兴，就要请客，说记账，下趟给钱！”老板娘死盯着小柱子看了好一会儿，又问：“车上新上来客人了？你大哥过生日？他说的？”小柱子点点头。老板娘搬出两捆空酒瓶子，边灌山葡萄酒边问：“你大哥说这酒赊账？”小柱子见老板娘灌好了两捆山葡萄酒，也顾不上回话，点点头，一手提一捆山葡萄酒，一路小跑上了小火车。大柱子把车门关上说：“一人一瓶，都得喝。你们谁不喝，就是不愿意坐我的车，哈哈！”说着话，他从工具盒里拿出两把大尖头螺丝刀，递给小柱子一把，让他把捆酒瓶的绳子捅断，自己一手拎两瓶山葡萄酒，一手拿螺丝刀，从前往后依次发给车里的人，每人一瓶。

车上的人正睡得迷迷糊糊，都被吵醒了，小夫妻的孩子也醒了，哇哇哭起来。大柱子哈哈大笑着说：“孩子他妈妈这瓶酒不喝就拿着，回去给孩子他爷爷姥爷喝，大过年的，都喜庆喜庆！”坐车的人从没见过车主请乘客喝酒的，纷纷高兴起来。大柱子见酒分得差不多了，竟突然说起土匪里话来：“山里点灯，山外点明子，里里外外亮堂堂！”说着，拉起汽笛，小火车吭哧吭哧地开走了。透过车窗，小柱子看见老板娘跑到饭店门口，默默地目送小火车离去。

地上还有几瓶没有分完的山葡萄酒，因为后排新上的那六个人一直在睡觉，所以没喝上。看来大柱子今晚心情特好，一边开一边回头看谁喝了酒。那两个像是兄弟的年轻人说，他们俩实在不会喝酒。大柱子却不依不饶，坚持要他俩一人喝两瓶，还板起脸说，不喝就把他们从小火车上踹下去。两人没办法，皱着眉头每人喝下一瓶山葡萄酒。眼看就要吐了，大柱子才罢休。看得那四个山外的药贩子哈哈大笑。

小火车快到柴河时，已经凌晨一点多钟，那两个兄弟中一个突然哇地一声吐了，呕吐的气味瞬间传遍了全车。大柱子停下小火车，把车门打开，让他俩下车。不少乘客被惊醒了，大柱子见状就问：“谁跟他一起下车撒尿？”喝了一肚子山葡萄酒的乘客们早就憋得慌了，三三两两地下了小火车。风像刀子一样地刮，大柱子和那些乘客去了好几分钟，回来后都冻得瑟瑟发抖。

来源：话说关东系列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