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李二憨顿时吓得灵魂出窍，昏死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长长出了口气，慢慢睁开眼睛，朦胧中看到二人正在给他捶打着前胸。华子见他醒过来了，深感抱歉地说道：“恩公，我刚才说的话把你吓着了吧？你别害怕，我俩不是恶鬼，我和铁柱也是这里长大的……我十三岁那年，家父得了痨病，多亏铁柱经常过来帮助俺母女春种秋收……我俩到了成婚年龄，铁柱的父母托媒人上门提亲。巧的是，镇上的周二爷也派人来递话，要把我纳入三房……在我出嫁的那天，铁柱也在送亲的队伍里。天黑不久，铁柱趁着前院酒席未散，人声嘈杂之际，按照白天看好的路线翻墙入院，想把我接出来一起远走高飞。没料到他刚一入院，就被周二爷的护院人发现了，把他打个半死，没断气就扔到二道河子里……”

华子擦了擦泪水继续说：“当我得知此事，已是第二天中午了。铁柱一死，我也无心活在这个世上，一连三天水米未进。那时，我就想跟铁柱一起死，可周家人一刻也不离我的左右……第四天晚上，周二爷醉眼朦胧地逛窑子回来，便像死狗似地倒在了炕上。午夜过后，我从后门逃出周家，跌跌撞撞地跑到二道河子边上，边跑边呼喊着铁柱……”

这时，低头沉默着的铁柱眼含泪水地接着说：“无论阳间还是阴间，不可思议的事时有发生。就拿我俩来说，都是从二道河子顺水漂流而下的，她的身子被搁浅在河西岸的浅滩上，我的身子被河东边的一棵枯树拦了下来。……世人都知道，鬼魂是不会游泳的，就这样我俩隔河相望了九十九年。”

“世上人传说，在阳世间的本份人，死后不久便可投胎转世，你俩为何……”还没等李二憨把话说完，铁柱接过话头：“岂不知人死后，死鬼首先要花费一笔冥币，打点那些引路鬼，只有他们才能把死鬼的灵魂引领到阴曹地府报号登记注册，并在阎王那儿为你美言，让你的灵魂尽快转生世间。我俩都是落水之鬼，哪有冥币来打点他们……按照阴间的律法，阎王掌管孤魂野鬼的权限只有百年，期限一到，死鬼的灵魂将会化作一团泥土。眼看离百年的期限仅剩七天了，万万没有想到，是恩翁把我俩的尸骨合葬在一起，了却了我俩在世间未了的心愿。恩公，你的两代恩我俩无以回报，才鼎力相助你今夜避险……”

李二憨闻听此言，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什么两代恩？”华子赶紧解释说：“是的，当年我俩的尸体，都是你老父亲发现掩埋的……”李二憨此刻恍然大悟，隐约回想起小时候听父亲讲过此事。可事隔多年，早已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他赶忙站起身，去搀扶这对苦命的夫妻，不料他俩身子一晃，闪到一旁说：“我俩只是个虚身，阴阳间的身体是不能接触的……”话音刚落，他俩的身子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源：话说关东系列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