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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狼散记

作者:刘国林时间:2018-04-11浏览量:
导读:作者介绍:刘国林,1950年生,中国作家协会黑龙江分会会员。1975年以来,创作地域散文1000多篇,先后在《人民日报》、《青年文学》、《散文》、《儿童文学》、《延河》、《萌芽》、《少年文艺》、《北方文学》、《北大荒文学》、《青海湖》、《雪莲》、《四川文学》、《作品》、《青春》、《山西文学》、《厦门文学》、《黄河文学》等全国报刊发表散文作品近600篇。其中《

群狼抢崽儿记

四十年前,我和云云结婚。那时三爷正在完达山深处给生产队看人参园子。那年冬天,三爷的老胃病又犯了,要下山治疗。可他看园的窝棚没人照料不行,便委托我和云云去看屋子。云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深山老林是啥模儿样,光听老辈人讲那里是“棒打狍子,瓢留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世外桃园,一听说要进山看人参园子便来了兴趣儿,没等我表态,便点头应允了。

我略微沉思了一会儿,觉得云云的话也有道理。那时我正是高中毕业,曲波笔下的《林海雪原》早已被我看得滚瓜烂熟,对关东的深山老林更是充满了神秘感,若是能在深山里住上一冬,亲身体验一下“朔风吹,林涛吼,峡谷震荡”的好一派北国风光,再实践一下撵狍子、抓野鸡的滋味儿,说不定自己也能写一个《林海雪原》的续篇呢!一这样想,我和云云一拍即合,立即准备向大山里进发。

那年冬雪下得特大,平地积雪一米多深,要不是坐马爬犁,真是寸步难行。山边子的野鸡成群结队地在丛林里觅食,因为雪已把树下的地面掩埋,野果和草籽已无法觅到,只能啄食长在山杨树上的一种叫冬青的绿色食物充饥。马爬犁一经过,立即打扰了它们的平静生活,咯咯地叫着飞起,霎时眼前一片五彩斑斓,如同一幅美妙的山水画。云云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时不时地大呼小叫。我却故作深沉,以老者的身份教训她:“这算啥?戴草帽亲嘴——差远啦!若真到了深山里,让你感到新奇的事儿多着呢!”正说着,突然发现一个毛绒绒的小动物,不用说,肯定是只狼崽子。那时,家乡的狼特别多,三五成群地在村子周围转悠,却不敢进村,只是坐在树林边往村子里望,并没见它们攻击过人和家畜。所以,云云见到狼崽儿并不怕,不光不怕,反而感到很亲切,时不时地扔些狍子肉引逗它,逗得那狼崽儿竟跟在爬犁后捡拾狍子肉,不肯离开了。我见状连忙告诫云云:“深山里的狼不同山边子的狼,非常凶残,千万不要惹它们,一旦与它们结下仇,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咱千万不能因为一个狼崽儿而引火烧身。”云云却不以为然,白了我一眼说:“看把你吓的,干嘛这样胆小?这肯定是被狼群遗弃的崽儿,不会引狼入室的。”“何以这样说?”“一般情况下,春夏才是狼的繁殖季节,估计是哪条狼没搞好计划生育,才生下了这个小狼。而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小狼是肯定过不了冬的,所以就被老狼抛弃了。”看来云云说得还真有几分道理。再者,我也晓得云云会些武功,根本就没把狼的事放在眼里。记得她刚来我们生产队落户时,小伙伴儿们都欺负她是“山东棒子”,走走路就给她下“腿绊儿”,想出她的洋相。谁知她根本不吃这一套儿,解下缠在腰间的跳绳说:“我让你们五个人一伙儿,我一个人和你们拔河。你们要是赢了,我情愿把跳绳输给你们,要是我赢了,你们以后可再也不许欺负我!”“行!”小伙儿们异口同声地答道。云云把绳子的一端扔给小伙儿伴,自己则用一只手扯住绳子的另一端。等小伙儿伴们拉开了架势,她才不慌不忙地用上了力。只听她说声“过来吧!”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帮了云云的忙,只见小伙儿伴们哧溜儿一声,就乖乖地被她拉倒了。这下子云云的名声大振,伙伴儿们都晓得她有几下子,再也不敢和她动手动脚了。要说云云会武功,还是跟她的母亲学的。别看她母亲是小脚女人,走路像鸭子般的摇摇摆摆,可确实是身手不凡。记得她家刚搬来那年的一天,她去生产队长家去申请救济粮。可一进院,就见两只大黄狗气势汹汹地冲上来,狂叫着要给她来个“下马威”。云云的母亲想,打狗也得看主人,况且咱是来找生产队长申请救济粮的,哪能跟狗一般见识?这样想着,便边走边问:“屋里有没有人?快出来看狗!”谁知叫了几声屋里竟没有人应,这时两只狗已扑到眼前,再不动手就会被它们扑倒了。只见她不慌不忙地弯下腰,两只手同时一叫劲儿,说了声:“我叫你仗势欺人!”也不知怎么搞的,她竟同时抓住了两只狗的前腿儿,用力一甩,竟把两只狗像拎小鸡似的拎起来,再一叫力,说了声:“到屋后待着去吧!”竟把两只狗抛过屋顶,甩到屋后去了。只听得屋后传来狗的哀叫声,再也没见它们出现。这下子云云的母亲在村子里出名了,谁也不敢小瞧这个小脚女人了。她能把两条狗同时抛向屋后,真要是把她惹急了,还不得把人也抛向屋顶?连村里的男人们都敬畏她三分,何况我们这些黄嘴丫子没褪的淘气包子?再也不敢叫云云的母亲叫“山东棒子”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有底了:云云愿意咋办就咋办吧,如果真的丢下这狼崽儿不管,在这冰天雪地里,他们的小命十有八九就没了。于是,云云把小狼抱回人参园子的小屋,我也没阻拦。

狼崽儿成了云云的心肝宝贝,喜欢的不得了。她在娘家时养过狗,有些经验,像对待孩子一样,把它养得特别壮。没过多久,它就长成了一个小圆球,还给它起个名字叫“三丫”,意思是除了我们俩人外,就是它了。三丫特别有灵性,半个月后,只要你叫一声“三丫”,它马上就竖起耳朵,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你。如果它摇尾巴,你一定会以为它是条狗。白天,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它会在阳光普照的院子里跑来跑去;晚上,它可以随便钻进谁的被窝,在我俩的怀里呼呼大睡。

有一天,三丫把来检查工作的生产队长吓得连声尖叫:“狼!狼!狼!”。他是云云母亲摔狗的老生产队长的儿子,子承父业。生产队长吓得俩腿直哆嗦,当即发话:“必须把它打死,要不就把它拴起来,真要是出了事,你们俩敢负这个责任?”

生产队长的话就是“圣旨”,我俩不敢不听,但我俩又舍不得打死它。于是,便用了一根铁丝拴住了三丫的脖子。可他毕竟是个充满野性的东西,哪能乖乖的被拴着?它不吃不喝的拼命的挣,直到把脖子挣得鲜血横流还不罢休。我和云云实在不忍心看它拼命挣扎,便只拴住了它的一只前腿。这样一来,它自由多了,也安分多了,几天后也就适应了。

再待几天就要过小年了。生产队传来口信,说是给我俩冻了两麻袋冻豆腐,让我下山去取。临行前,我再三叮咛云云注意安全。因为我发现三丫近日挣扎的嗥叫声曾引来过骚动的狼群,要不把三丫放掉算了。云云却不以为然,一是她舍不得朝夕相处两个多月的三丫,二是她自以为会三拳两脚,群狼是不敢近身的,只能看着被拴着的三丫着急,却带不走它的。我见云云态度坚决得十头老牛也拉不回,也就没再说什么,匆匆下山了。

真像我预测的那样,我下山的那天晚上,云云果然遭到了不测——群狼循着三丫的叫声来搭救它来了。这些都是云云事后告诉我的:那天晚上天刚擦黑,云云突然发现远处的山上有几个黑点在移动。定睛一瞧,是几只狼向人参屋窜过来。十几分钟后,它们就来到了门前,像排队一样坐在雪地上。云云数了一下,一共是九只狼,可能是三丫的家族成员,

它的长辈带着它的兄弟姐妹倾巢出动了。三丫嗅到了同类的气息,立刻骚动起来,兴奋得挠首弄姿,但它不会像狗一样汪汪地叫,只会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像个不会说话的聋哑人。但他被铁丝拴着,走不脱,只能焦急地原地绕圈子,不时地向狼群张望。

云云不敢怠慢,连忙进屋取出红缨枪准备应战。可她出来一看,只有六只狼了,另外三只却不知去向。云云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握紧手中的红缨枪背靠着南墙垛子四下观瞧。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屋顶上跳下来,在地上打了三个滚儿,张牙舞爪的扑向云云。她的前襟被抓开了两条大口子,白花花的棉絮漏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两条黑影扑下,三只狼同时向云云发起了攻击!云云这才醒过腔来:长辈人都说狼不但凶残,而且特狡猾!这回云云算是领教了狼的进攻招数,它们从屋的后坡爬上屋顶,要给她来个突然袭击!云云来不及多想,“啊”地的大叫一声拉开了架势。她陡然地一叫,把三只狼吓得愣住了,停止了进攻,往后退了退,坐在地上看她到底有多大能耐。

远处的那六只狼见云云不是凡人,这一招没能把她吓住,便孤注一掷地一拥而上,想四面出击,速战速决。其中毛色灰白的老狼显然是只头狼,只见它的尾巴在地上像扫地一样乱摆,九只狼立刻形成了三个战斗小组,从三个方向发起了进攻。此时的云云还真的稳住了神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要先下手为强,捅死个倒霉的,煞煞狼群的威风。突然从正面扑过来的三只狼有一只扑的猛了些,竟跃过云云的头顶,就在它那肚皮掠过云云的头顶的一刹那,云云双手一叫劲儿,一枪扎中它的腹部,紧接着一甩,那只狼随着哀叫声,像摔只破口袋一样,把它摔在地上。就在云云紧步上前,准备扎第二枪结束它的性命时,群狼却一拥而上,抢去了受伤的那只狼。

来源:话说关东系列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