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和黄鼠狼
原来我才知道那位病人叫“干巴鱼”,因为他姓于,都五十岁出头了,仍是光棍儿一条,长得又黑又瘦,家乡人都称他是“干巴鱼”。前段时间,他讨了个寡妇后,可能是房事过度,便瘦的没有人样儿了。可他仍不甘心,宁在花下死,也要生个儿子绪香火。可越是这样想,偏偏是那玩意不争气,惹得他老婆直骂:“没有那争气的家什,还想揍儿子?死了那分心吧!”无奈,“干巴鱼”才求我父亲给他瞧病,治他的“病根”的。
一个月后“干巴鱼”又乐颠颠地找我父亲来了,一见面,就抖开手中的锦旗,只见上面绣着“华佗再世,妙手回春”八个大字。父亲则笑了笑说:“都乡里乡亲的,用不着扯这个。”未了,“干巴鱼”才说出了心里话:“我还想要点儿饵子,再钓两个甲鱼补补身子。”父亲则瞪起了眼珠子:“你想的倒美!好吃就不撂筷子了?门都没有,你死了那份心吧!”就这样,父亲把“干巴鱼”轰走了。那时我还小,光知道父亲配置的钓甲鱼的饵子是用燕子熏制的,还有那些配制料就不知道了。父亲每次配制甲鱼的饵子时都是把自子反锁在屋子里,谁也不知道。配制好的饵子就锁在他的药匣子里。除非是病人急用,他才肯把那饵子送给病人一小包,只送一包,再想要就不给了,而且不要钱。就为这件事,我后悔一辈子,当初咋就没用点儿心把这祖传的“药方”学到手呢?
三十年后的一天,我想回老家小住几天。一是好长时间没见到二老双亲了,挺想的。二是想让父亲治一治我的失眠症。可能是和我的职业有关,哪天都“爬格子”爬到半夜,写到高兴时,通宵达旦也是常有的事。久而久之’就落下个失眠的毛病,越是着急越是睡不着,越是睡不着就觉得心烦意乱,连我自己创造的“转移精神法”——数数也不灵了,往往一折腾救天亮了。上班时也觉得头昏脑胀的,就像得一场大病似的浑身哪都痛。
我到家时正好见到有几个男人用四轮车拉来一个女病人。这女人被五花大绑着,当松开绳子的时候,她一下子从车上跳下来,狂躁至极,几个小伙子都摁不住。只见他两眼通红,嘴里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语,纯粹是个精神病患者。
此时父亲正在独自喝酒,一边喝酒一边用眼瞟女人。女人见到他,嘿嘿的一阵怪笑:“老东西,看俺干啥?今天俺就来跟你斗一斗法!”说着,就来抢父亲的酒杯仰脖往自己的嘴里倒。父亲却坐在炕上动都没动,只用手指轻轻往她的肘臂上一点,那只胳膊就直挺挺地不动了。她家人见了赶紧七手八脚地摁倒在炕上。父亲不慌不忙地问:“谁是她的近人?”一个中年男子赶忙说:“俺是她丈夫。”“说说她得病的经过。”中年男子用袖头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说:“前天她去娘家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昨天从娘家一回来俺就看出不对劲儿了,一回到家就两眼发直,好像是撞上了邪,满嘴的胡话,一会儿哭一会儿闹的,整整折腾了一宿。去了好几家医院都不收留,俺就想起你来了……”父亲“嗯”了一声,“我先探探她的脉象吧。”几个人强行把女人的袖子撸了上去,父亲轻轻把三个指头搭在女人的手脖上,过了一带烟的功夫才说:“你们依旧把她捆好,我要给她扎几针!”就在父亲取针的当儿,那女人挣扎着下炕要往外跑,却被几个男人五花大绑地绑在炕桌腿上,动弹不得。只见父亲在女人的背上下扎了几针。开始每下一针,女人就是一顿恶骂,随着针数的见多,女人的张狂慢慢减弱,最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头一低,呼呼地睡了过去。
来源:话说关东系列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