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之恋
人生历程一如自然四季,春天葱茏、夏天繁盛、秋天斑斓、冬天纯净。而童年似一幅多彩的画卷,五颜六色绚烂无比,似一串摇曳的风铃,随风而动,空灵悦耳。
出家门穿小巷过木桥西行百步,隔沙堤闻水声如鸣珮环。悠悠然走近看,一溪横亘在眼前。水清如镜,澄澈见底;捧水入口,凛冽甘甜。青青岸边草,绒绒雏鸭鸣。彩蝶低旋舞,飞蜓击长空。慌不择路临此,迫不及待更衣,但见几只光屁蛋扭起来,扑通扑通跳下水。蹲下身,须臾便有游鱼从腚间蹭来蹭去,痒痒麻麻的。于是时机到了,蹑起手脚,瞄准一条黑背大个猛扑过去,咕咚弄个狗呛屎。好玩好玩!哈哈哈哈……。这不算过瘾,到了隆冬,河面封实,尺把厚的冰层下,清晰可见溪流潜身暗行,潺潺而下,静谧无音。冰面晶莹剔透平如卧镜,在那上蹬冰板溜爬犁,一出溜就是百把米。双手抱十,两眼微闭,静享脚下哪吒踩着风火轮遨游太空的滋味……。那功夫谁置于其中都会六亲不认,感觉自己是满世界的快乐大王,于是乎,内急忘了,中饭忘了,连娘也忘了。
是的,这就是我家乡的河,每天从我心中流过的河。坐在河边一石一子全无价,一汪一水总关情,它深不过盈尺,宽只有丈余,是条极普通的河,然而它刻骨铭心,在我心中重千金。
无人能说清它生于何年发于何端,只知道没有县城有人家时就有它。它从远古走来,不奔腾也不咆哮,一路低吟浅唱,而始终面朝一个方向——俺娘深情凝望的地方。
自渤海国与唐亲睦,对外开辟日本,鲜罗道,渤海下东洋。鲜卑、契丹、女真、蒙古、满族五个发源于黑龙江区域少数民族先后割据入主中原,统治八百年。伴随中东铁路建设,西方资本文化人口涌入的同时,辽宁山东河北的移民迁徙塞北,当然也流入到做为依兰道的重镇勃利。
俺娘的娘是二十年代从辽宁迁徙到北大荒的,在勃利落了地,离河百步安了家。娘说俺生下来洗的头个澡就是取的清粼粼的碾河水。记事起,娘就在这河里洗衣。娘占据一块青石板,便扬起一根雕过的乌木棒槌节奏均匀地敲打衣物。河水倒映出娘清瘦白皙的面颊,手中漫舞的那根乌木棒槌,还有耳根一闪一闪的银坠,构成了印在我记忆中最俊美最难消弥的人生画面。
河套诉说着童年的记忆,承载着古老的传说,演绎着爹娘的故事,见证着时代的变迁。辽金胡马临溪豪饮,南征满兵尚武洗缨;谢文东土龙山排兵;马占山三道河布阵。土地革命的澎湃,合作化的激情,大跃进摧征的战鼓,红卫兵抖威的呐喊……
那一年,一个漆黑的夜晚,隆隆的链轨碾压声把娘从睡梦中惊醒,鬼子的战车象一头头癫狂的野兽闯进了县城。链轨从河床上碾过,碾子河在呜咽,在流血。又一年,一个鲜朗的初秋,东北光复,民主联军与苏联红军双双开进东城区那天,天瓦蓝,水碧绿,河水撒着欢的流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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