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叫人抓住你的尾巴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姥姥、姥爷用木盘装上土,栽蒜苗,种韭菜。稍有风吹草动,就可以搬着走。这是游击战的策略,是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在生产队,每个郊区农民一天才能赚几分钱。赶上灾荒年,就得去讨饭;在县城,不管工人还是干部,每个月都有工资,就是捧着饭碗,没有肉和菜,也能勉强维持。
在姥姥姥爷家,待了半个月,几个舅妈的脸由红转白,眼神里充满了怨毒的表情,话里话外夹枪带棒,妈妈见势不妙,只好带着我和妹妹打道回府。县城里,还是老样子。
在“抓革命,促生产”的政治气候下,人们宁愿做一棵社会主义的草,也不想成为一根资本主义的苗。夙夜忧叹,最大的顾虑就是担心被其他人揪住尾巴,或者是当成尾巴给割掉。哪怕是做梦,不是你抓住了我的尾巴,就是我逮住了你的尾巴。噩梦醒来,浑身上下尽是涔涔的冷汗。
谁能想到,怕啥来啥,那些“资本主义的尾巴”居然投怀送抱,自己闯进了我的家。
一年夏天,中午,我们正在吃饭。突然,有人叫门,爸爸打开一看,是郊区的几个农民,也是姥姥姥爷的乡邻。他们上气不接下气,手里拎着肩上扛着的都是农副产品。有的叫姐夫,有的喊大哥,磕头作揖,一个劲地央求救命。与此同时,有人将柳条筐、布兜子、秤杆、秤砣从南面敞开的窗户扔进来,地上净是黄瓜辣椒豆角这些蔬菜。“嘘——”,爸爸把着门,摆手示意,不要出声,我和妹妹就紧张地闭上了眼睛,妈妈却跑到窗口去望风。
不用猜,就知道怎么回事。当时,自由市场一律被取缔,卖菜得去副食店。可是,农民没有来钱道,只能像姥姥姥爷一样,在田间地头见缝插针,种点瓜果蔬菜,走街串巷地叫卖。警察和工商经常统一行动,撅秤杆,缴收入,弄得哭爹喊娘,怨声载道。
这不,警察和工商又是突然袭击,他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幸好想起有熟人住在附近。于是,贸然闯入。躲过了大搜捕之后,他们还得重操旧业。一旦被捉,就要批斗,甚至游街。不是惊弓之鸟,就是漏网之鱼,一次逮不住就算捡了一个便宜,得过且过,没有办法。
那些年,总被他们骚扰,担惊受怕,回报是乡亲馈赠了一些免费的蔬菜和瓜果。有一次,却是一个例外。舅舅的三个发小倒腾景德镇的瓷器,赶上工商检查,就把几个担子藏在了我家的外屋。离开时,不得不留下一些茶杯盘子还有碗碟。因为妈妈生下了两个弟弟,正在坐月子。产房内,外人不得进入,有“带走奶”的说法。这是风俗习惯,有封建迷信的成分。那些瓷器图案和款式真的不错,我们用了许多年,一看到它们,就会想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无烦忧。如今,我从历史深处拖出了这一段小尾巴,不仅是忆苦思甜,更是为了警戒世人——社会在不断地进步,不允许倒退,民族复兴任重道远。动荡的生活让我饱尝了苦难,也使我更加体会到今天的幸福生活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全面致富奔小康走向社会主义新时代,又是多么的甘甜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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