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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临河大队的小学升级了,连带着初中,叫小学戴帽,就是小学和初中合在一起办,七年一贯制。

屯子里有一个不太好的风气,认为女孩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当家长的都希望女孩子早点下地干活。绝大多数女孩子在本屯读到初中毕业就都参加生产队劳动了,好像是约好了似的你拉我拽,互相摽着都不再读书了。只有男孩子初中毕业后能考上高中的,愿意再走上几里路,到公社所在地的高中继续读书。女孩子在生产队里干了几年农活后就陆续嫁人了,其实这也是农村里重男轻女思想观念的一个表现。

闲暇的时候,屯子里的姑娘们都愿意往老程家里聚。

程家挨肩三个姑娘,程芳华,程秀华,程美华,各个都长得俊俏,招人喜欢。

说来也怪,芳华妈连着生了三个姑娘以后就不再生了。也不是不想生了,是生不出来了。

芳华爹就想要儿子,可不管怎么折腾,芳华妈就是怀不上。找老中医把诊号脉,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来。调理的中药汤子喝了半年,芳华妈还是没有动静。

芳华爹气得骂芳华妈:

“你怎么变成了骡子?”

芳华妈心里委曲,生气地回敬芳华爹:“你天生就是个没儿子的命。你种的就是苞米,还想长出黄豆来?”

程芳华很聪明,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还很有歌唱的天赋,是学校里文艺活动的骨干分子。她的班主任何淑贤老师对她寄予厚望,鼓励她一定要读完高中,将来会有发展的。可程芳华不肯,读完了高中又怎样,还不是照常回家种地!

于是她和班级里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初中毕业就回到生产队劳动,帮助家里挣工分。

程芳华的文艺天赋在开展学习小靳庄活动时得到了很好的发挥。为了丰富农村的业余文化生活,占领农村文化思想阵地,按照上级的要求大队党支部决定组建小剧团。还盖起一栋500多平方米砖瓦结构的社员俱乐部,供小剧团演出和平时开社员大会用。程芳华自然成了小剧团的成员。剧团利用农闲时间排演节目,歌颂屯子里发生的好人好事。何淑贤老师则负责编写剧本,二人转、快板书、相声……不拘形式,很受社员们欢迎。程芳华主演的歌颂曹瞎子勇救小马驹的单出头《独眼英雄》,就是何淑贤老师写的剧本,在全县小剧团汇演中获得“优秀节目奖”,为大队、也为公社争了光。

平日里,程芳华看到父母为不能生儿子争吵,心里很不舒服。她要让父亲亲眼看看生女儿有什么不好,她要证明自己并不比男孩子差。

程芳华每天起早贪晚出工劳动,晚饭后睡觉前还要给父亲烧上一盆热水,让父亲泡一泡脚,解解乏。弄得当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再阻拦芳华:

“爹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你干了一天的活也够累的,就别为我忙活了!”

可程芳华每天坚持,照做不误。

田满仓看着程芳华能干,心眼又好,人缘也好,就让她当了生产队的妇女队长。

程芳华性情好,长相好,又懂得孝道,附近十里八村的媒婆踏破了门槛替别人求亲。还有城里的远房姑姑也找上门来,给芳华介绍了工厂里的一个技术员。并说城里生活如何如何好,嫁过去如何如何享福,可都被程芳华一一拒绝了。理由一是自己年纪还小,二是不想外嫁。

其实在程芳华的心里,已经有了如意的人选,只不过是还没有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程芳华近一米七的个子,不胖不瘦的身材。两根不粗不细的辫子垂至腰际,走起路来轻微摆动,婷婷袅袅。那张脸蛋儿尽管天天经历风吹日晒,却总是粉嘟嘟地泛着白净,天生的端庄秀丽。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充满了甜蜜,两腮还现出一对浅浅的酒窝,怎么看怎么觉得讨人喜欢。

王桂香早就在打程芳华的主意。两家同在一个生产队,相住只隔一道街,直线距离不到百米,穿过一条巷道一拐弯就到了。

王桂香有事没事的经常往程芳华家里走动,有了什么好吃的也不忘了给程家送去一些。比如家里果树上的李子熟了,要摘下一些送过去;亲戚走动带来个仨瓜俩枣的也不忘了分出一份来送给程家。时间长了,两家的关系也就自然显得格外亲近。

王桂香和芳华妈相处得就像亲姐妹,程芳华看着自然心里高兴,更不拿王桂香当外人。王姨长王姨短的,有什么心里话都愿意当着王姨说。

芳华妈嫉妒地对着程芳华唠叨:“好像王姨是你亲妈,我不是你亲妈!”

芳华也会笑嘻嘻地回敬一句:“谁让你们俩处得那么近呢?”

芳华妈也丝毫不让:“还不都是为了你?”

听了这话,芳华感到脸上一热,赶紧走开了。

妇女在生产队劳动一般是和男劳力分开做,比如薅谷子,水稻插秧这些弯腰撅腚的活儿,男劳力不愿干却适合女劳力来做。若是遇到特殊情况,如战草荒、抢收小麦等需要集中人力打歼灭战的时候,不仅要妇女们一起参战,还要动员在家中闲着的家庭妇女也要走出家门,齐心协力共同出力。一起战胜随时可能出现的各种自然灾害,争取好的收成,努力做到颗粒归仓。

田喜富喜欢男女社员一起劳动的场面,他可以看到程芳华,他还可以在程芳华面前表现自己。他可以有机会去帮助程芳华,在程芳华面前献点小殷勤。

但程芳华并不示弱,她铲地的速度和质量并不比田喜富逊色。跟田喜富比,程芳华也算是个“老”社员了,她不想给田喜富这样的机会。

女社员们看着自己的队长那股子劲头,心里暗自好笑。同时也都憋足了劲儿,毫不示弱。打头的顺势调整了自己的速度,一时间锄头挥动,尘土轻扬。

队长田满仓暗自高兴:趁着天气容空儿,抢出头遍地来,这正好迎合了他的意愿。但他也不忘时时提醒:“大家可一定要注意点质量啊!”

男社员们还是要略胜一筹。田喜富铲到地头的最后一锄,拽下裤腰里的毛巾擦了把汗,扭头看看女队这边,还是被甩下有十几米远。

田喜富赶忙向女队走过来,朝手心吐了口唾沫便在程芳华的垄上挥起了锄头。

姑娘们冲着程芳华挤眉弄眼。程芳华的好朋友张英有些看不下去,冲着姐妹们说:

“眼馋了吧,自己也去找一个!”

姑娘们反唇相讥:“着急了吧,让芳华帮你找一个!”免不了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闹。

喜欢男女社员在一起出工干活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二滑屁”了。这是他最得意的时候。

“二滑屁”大号李长发,长着瘦长的个子,还有点水蛇腰。因为干活总是偷奸耍滑,时间长了大家便送了他这么个外号,他的真名实姓反倒被人们慢慢地淡忘了。叫他“二滑屁”不是顺序排列,而是另有含义,就跟称呼不务正业的人为“二流子”“二混子”是一个道理。对此“二滑屁”也不计较。这一点是传承了他父亲的基因。他爹在旧社会就是个游手好闲,走东街串西屯,不务正业,坑蒙拐骗的主儿。解放后经过政府的教育有所收敛。可本性难移,不喜欢本本分分地过日子,更吃不了庄稼地里的苦。就在“二滑屁”出生没多久,便抛下媳妇和年幼的儿子,跟了一个野女人跑了,从此不知下落。母亲只好带着“二滑屁”艰难度日。就因为“二滑屁”偷奸耍滑,本屯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他。他妈只好托媒婆到外屯去找媳妇。

“二滑屁”的媳妇是西边山里一个小屯子的姑娘,当初定婚的时候姑娘说要块手表,“二滑屁”的妈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可直到结婚那天,“二滑屁”也没把手表送到姑娘手中。姑娘说什么也不肯上车,媒婆当着姑娘的爹妈好说歹说,“二滑屁”又给两位老人跪下磕头并发毒誓下保证,姑娘才在父母的劝说下,流着眼泪上车了。直到两年后,第一个孩子都出生了,“二滑屁”才托在城里工作的表哥给买了这块紧俏的“上海牌”手表。尽管手表买的迟了,可媳妇见到手表时的高兴劲就甭提了。拿在手里翻来倒去地看,一会儿戴上了,一会儿又摘下来,一会儿又放在耳边听那秒针“嚓嚓嚓”的响声。真是爱不释手,高兴得半宿没睡觉。

“二滑屁”天生就不是安分的主儿,专门喜欢撩拨挑逗女人。到了田间休息的时候,姑娘们都自觉地躲到一边去说话,偏有那半大老娘们儿毫不畏惧地往前凑。这回“二滑屁”就遇见了几个硬茬儿。

张志成的二嫂是队里有名的泼妇,谁敢招惹她那就是自讨苦吃。“二滑屁”不信邪,放下锄头还没等气喘匀乎呢,就急不可耐地冲着张家二嫂子喊道:

“二嫂子,你家二哥整天红光满面、劲头十足的,你是怎么伺候的?”

张志成的二哥张志军是队里的会计,经常为队里应酬外面的事情,队里大帮的农活参加的相对少些。

张家二嫂听了“二滑屁”的话马上回敬道:“你瞅瞅你那张驴脸,抽抽得像个蔫巴土豆子。是不是你媳妇天天晚上缠着你不让你消停啊?”

“二滑屁”说:“我媳妇让不让我消停你看见了?我猜二哥肯定是天天吃你的奶,要不咋长得那么光溜呢!”

“你家里摆着现成的,那你咋不吃哪?”张家二嫂毫不退让。

“还是二嫂子的奶好,养人。你能让我尝尝吗?”

 

“来吧小子,老娘好好喂喂你。也顺便把你那张驴脸团弄团弄!”

张家二嫂给李家媳妇和陈家媳妇各使了个眼色,三人一起冲着“二滑屁”走去。

“二滑屁”哪见过这阵势,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屁股还没坐稳呢,就赶紧站了起来喊道:“哎哎,咱君子可是动口不动手啊!”

“装什么孙子,你不是要吃奶吗?来吧,老娘让你吃个够!”

说着三个女人一起下手,把“二滑屁”掀翻在地。薅头发的,按胳膊的。只见“二滑屁”四仰八叉地躺在垅沟边,两条腿乱蹬着,已经没有了还手的力气。

张家二嫂撩开衣服,手握颤巍巍的乳房就挤出奶汁来,冲着“二滑屁”的脸上滴洒下来。

“二滑屁”两眼紧闭,连气儿都不敢喘了,脸憋成了紫茄子。张家二嫂住了手却趁势解开“二滑屁”的裤腰带。顺势便把“二滑屁”的裤子扯了下来,上衣的扣子也扯掉了;又拽下花裤衩子,给“二滑屁”扒了个精光,并顺手把衣服裤子甩了出去。那衣服裤子正好落在了停立在地头的一排自行车上。李家媳妇和陈家媳妇松了手,两人用鞋尖勾起垄沟里铲落的浮土,接连着向“二滑屁”光条条的身子抛去。

“二滑屁”这回丢人可是丢大了。只见他脸上的乳汁和着浮土沾在了一起,整个人灰头土脸的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双手捂着裆部,弯着腰跑去捡衣服。一边跑还一边不甘心地回头骂着:

“这几个骚老娘们儿,你们也太狠了吧,等着我一个一个慢慢地收拾你们!真是十个娘们九个骚,一个不骚,肚子鼓包……”

只听身后“哗啦啦”传来一连串的碰撞声。话没说完呢,“二滑屁”一扭头整个身子便扑倒在那排自行车上。他忘了磕碰的疼痛,不管不顾地捡起自己的衣裤。

“二滑屁”的狼狈相把大伙儿笑得前仰后合。姑娘们都害羞地低下了头,不敢往这边看。

队长田满仓忍住笑站起身一边去扶倒下的车子,一边喊道:“都别疯了,还是让程芳华给咱们大伙儿唱个歌吧!”

大伙儿立刻鼓起掌来,异口同声地喊着:“还是听芳华给咱们唱歌吧!”

程芳华站起身,大大方方地唱了起来:

公社是棵常青藤,

社员都是藤上的瓜;

瓜儿连着藤,

藤儿牵着瓜,

藤儿越肥瓜越甜,

藤儿越壮瓜越大……

程芳华的歌声好甜,好美,在开阔的田野上传得好远,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