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肤抬起头来:“什么建议?”
刘痒痒说:“我建议你把你的白马牵到天安门城楼上去,让全世界的各族人民都来瞻仰它。”
罗肤说:“我的白马跑不了那么远。”
自从罗肤把卫生巾叫做“马”以后,桃花源人也都开始这样叫了。李兰花在田里除草的时候,忽然跟妇女队长高德英请假,理由是:“我骑的马快要垮下来了,我得去茅厕里把它绑牢靠点。”
男人们出工的时候,也会围绕着罗肤谈论“马经”。
丁君说:“狗日的罗肤,就是比别人娇贵。别人骑黑马,她一个人骑白马;只有皇上和公主才有资格骑白马呢。”
丁红说:“罗肤的白马不一般,它可以骑在竹篙上晒太阳。”
刘痒痒说:“你们看到了吗?罗肤的白马身上血迹斑斑。哎呀呀,看来,罗肤的白马今天受伤了,还伤得不轻。”
罗肤刚嫁到桃花源时,经常抱怨桃花源:
“这个鬼地方,连买盒火柴也要走十里山路。”
“桃花源男劳力太少,光棍太少,出工的时候,一眼望过去,全是堂客,一点意思也没有。”
当然,最让罗肤不能容忍的是:“整个桃花源,一眼望去,全是文盲,像我这样的高中生,想找一个说得上话的人也找不到,真是寂寞得要死!”
罗肤的这句抱怨是当着满婶说的。满婶说:“你和高德英应该说得上话,你们都是学毛著积极分子。”
罗肤朝地上啐了一口:“我是出席过武陵县学毛著积极分子代表大会的先进人物,县委书记亲自给我颁发奖状。她高德英出席的是什么级别的大会?充其量也不过是到武陵公社开了个会。她呀,就像桃花源的沙牛,一辈子也不过就是在烂泥塘里打滚,滚来滚去,滚不出桃花源。”
满婶也曾参加过武陵公社学毛著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本来,她对高德英过于坚持原则、处处以妇女队长自居有几分不满,所以,当她听到罗肤贬低高德英,心中有几分高兴。
但是,罗肤接下来又说:“她高德英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领袖的著作她能背几篇?《纪念白求恩》她能背吗?”
听了这话,满婶有些不高兴了。她也不能背《纪念白求恩》,斗大的字她也识不了一箩筐。她之所以能参加武陵公社“按照主席的哲学思想养猪”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是因为公社规定每个生产队都必须派一个饲养员参加,而她正好是饲养员。
罗肤这话不等于是在打满婶的脸吗?
于是,满婶便跑去向王娇诉苦,说:“这个罗肤,眼晴长到天上去了。”
对于罗肤同自己丈夫丁兵的暧昧关系,桃花源里早就传得满城风雨,王娇拿自己的丈夫没办法,只能对罗肤恨得牙痒痒,于是,她把罗肤的话传给了李兰花。
李兰花听了,抽了抽鼻子,朝地上啐了一口,说:“她一个高中毕业生有什么了不起?她读过的书,老娘五岁时就读完了,她会唱的那些戏文,老娘十岁就会唱了。”
李兰花还不解恨,又把罗肤的话学给了高德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