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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高贵者和卑贱者

被问的高贵者莫名其妙地望着丁红。

丁一臣在一旁笑道:“这个谁不知道?大米是从麻袋里倒出来的唦。”

丁红又问:“韭菜和麦苗有什么区别?”

丁一臣在一旁笑道:“这个谁不知道?韭菜和麦苗长得一模一样唦。”

丁红又问:“犁田的时候,是牛走前头还是人走前头?”

丁一臣在一旁笑道:“这个谁不知道?当然是人走前头唦。”

丁红和丁一臣上演的这一唱一和,很快被许多桃花源人模仿,他们只要遇到一个高贵者,就可以拦住他,向他提出这三个问题。看到高贵者莫名其妙的样子,桃花源人就会笑道:“还是王书记讲得对唦,高贵者就是蠢唦,卑贱者就是聪明唦。”

 

卑贱者刘痒痒和李兰花站在田埂上,监督着正在田里插秧的六个高贵者。这六个高贵者都是来自武陵县汉剧团的,其中有一对还是夫妻。刘痒痒忍不住问那对夫妻:“你们为什么要反对王书记发动的全县学水寨运动?现在知道严重后果了吧?”

那位丈夫回答:“我们并没有反对全县学水寨运动,是我得罪了我们汉剧团的团长。”

刘痒痒问:“你因为什么事得罪了团长?”

那位丈夫回答:“我给团长提了条意见,团长就说我发表了反党言论,是向党发起疯狂进攻。”

刘痒痒问:“你给团长提了什么意见?”

那位丈夫说:“我让团长适当注意一下生活作风问题。”

刘痒痒叹了口气,说:“我是桃花源中人,听不懂你的话:什么是生活作风问题?”

那位丈夫想了一下,说:“生活作风问题就是......一个男人同别人的堂客睡在了一起。”

刘痒痒和李兰花互相看了一眼,刘痒痒显得有些不满地说:“那不就是骚牯牛到处乱搭脚吗?什么鸡巴作风问题!”又问:“就因为你提出了这条意见,你就成了右派?”

那位丈夫点了点头。

刘痒痒和李兰花皆叹惋,说:“当领导的搞个把女人,算个卵大的事呀?你为什么要多嘴多舌?你真是活该当右派!”又问:“就因为你当了右派,你们两公婆就到桃花源里来插秧了?”

那位丈夫说:“我们两公婆不是来插秧的,是来劳动改造的。”

刘痒痒问:“改造什么?”

那位丈夫说:“改造思想。”

刘痒痒问:“改造什么思想?”

那位丈夫说:“改造资产阶级旧思想。”

刘痒痒不解:“如果插秧也算改造的话,我们桃花源人插秧插了几千年了,我们岂不是改造了几千年了?”

泪水从李兰花干枯的眼窝里涌了出来,她想起了十多年前,同样的一问一答,发生在刘痒痒和桃花源人之间。

卑贱者丁忍和别的桃花源人不同,他亲自下田,和他手下的三个高贵者一起弯腰在田里插秧。同陌生人在一起,丁忍的话反而多了起来。他手下的高贵者中,有一个是武陵县医院的李副院长。丁忍问李副院长:“你是当领导的,怎么也要反对王书记的全县学水寨运动?”

李副院长高声喊道:“王书记搞的全县学水寨运动就是好,就是好,就是好唦!你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反对王书记啊!”

丁忍问:“那你为什么被赶到桃花源来插秧了?”

李副院长说:“那是因为我得罪了我们医院的陈书记。”

丁忍问:“你怎么得罪陈书记了?你偷看他堂客洗澡了?”

李副院长说:“这几年,我们常德地区钩端螺旋体病泛滥,上级要求我们医院成立钩端螺旋体病防治小组,并且要求由懂业务的副院长挂帅。于是,由我担任了防治小组组长。防治小组成立那天,我们几个业务骨干开了一个小会。因为会议规模小,我就没有请陈书记到会讲话。陈书记因此很不高兴。于是,我只好再次召开了一次全院防治动员大会,正式请陈书记到会讲话。没想到陈书记在讲到钩端螺旋体病时,讲错了许多地方,医生们在台下偷笑。这一回,又把陈书记得罪了,陈书记说我故意请他在全院大会上讲钩端螺旋体病,是存心让他丢人现眼......”

丁忍直起腰来,对李副院长说:“你站起来,你看看我,你看我和你有什么不同?”

李副院长站起身,茫然地望着丁忍。

丁忍问:“你看出来没有?我和你有什么不同?”

李副院长从头到脚把丁忍打量了一遍,摇了摇头,说:“我看不出我和你有什么不同。”

旁边的一位高贵者提醒他:“李副院长,你跟他当然不同唦:你是高贵者,他是卑贱者,他是你的主子,你是他的奴隶。”

李副院长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用沾满淤泥的手打了自己一耳光,说:“我真是罪该万死!我真是太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