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奴隶控诉说——
我那个奴隶主叫王娇。听桃花源人说,王娇娇的儿子细佬是个傻卵,将来肯定讨不到堂客。这个王娇特别着急,担心自己将来当不上婆婆。现在,她叫我充当她的儿媳,让她提前过一过当婆婆的瘾。每天回到她家,她不仅让我喊她婆婆,还让我每晚跪着给她洗脚。我一边洗,她一边说:“现在,我在凳子上坐着,你在地上跪在。如果你想哪天也在凳子上坐着,你儿媳在地上跪着,你就得慢慢熬着。”
一个奴隶控诉说——
我那个奴隶主叫高德英。高德英家里奖状多,每晚我们给她汇报插秧的心得体会时,她都会不耐烦地摆摆手说:“去去去,到奖品室看看去。”
我们就跑到奖品室去看一圈,然后回到她跟前,她就问:“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们回答不上来,她就朝我们挥挥手说:“去去去,到奖品室看看去。”
我们只好又跑去奖品室看了一圈,然后再回到她跟前。她就问我们:“你们刚才看到了什么?”
我们回答说:“看到了奖状。”
她又问:“看到了什么奖状?”
我们回答说:“看到了你在春插战斗中获得的奖状。”
她又问:“是哪个部门颁发的奖状呀?”
我们回答说:“是武陵公社革委会颁发的奖状。”
她又问:“是哪年哪月哪日颁发的呀?”
我们回答不上来,她就朝我们挥挥手说:“去去去,去奖品室看看去。”
我们只好又跑到奖品室去看了一圈……
后来,我们总算是明白了:在我们的奴隶主高德英眼里,所谓改造,就是背诵她所获得的奖状,奖状上的每一个字都要不走样地背下来,包括年月日也不能错,谁背诵的奖状多,谁就算改造得好。
一个奴隶控诉说——
我那个奴隶主叫丁君。每天收工回家,我们跟他汇报心得体会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耐心听。他说:“汇报个卵。你们到桃花溪去给我捡点螺蛳、蚌壳回来吧,谁捡得多,谁就算改造得好。”
我们不敢得罪他,只好打着手电到桃花溪去捡螺蛳、小蚌。螺蛳、小蚌捡回来之后,他逐个检查我们的竹篓,满脸都是笑容,说:“你们三个人都改造得不错。”
接着,他又叹气道:“螺蛳、小蚌都是下酒的好东西,只可惜没有酒。”
说完,他看着我们三个人不出声。我们明白了:他这是要我们凑钱给他买酒。我们三个人给他凑够了酒钱,他让丁三臣飞奔到大队小卖部去买酒,让家里人把螺蛳和小蚌炒熟,然后,他把桌子摆在禾场上,命令我们三个人站在旁边,看着他一个人自斟自饮。
每喝一口,他就会无限满足地长叹一声:“皇帝轮流做,今日到我家。”
等到他脸色泛红的时候,他就突然问我们:“你们都是大知识分子,你们说说:今是何世?”
等到他眼珠通红的时候,他会用筷子指着我们喝问道:“你们为什么这么忠顺老实?你们当中难道就没有盗跖、庄蹻?你们为什么不造反?”……
一个奴隶控诉说——
我那个奴隶叫丁忍。每次我向他汇报心得体会时,他总是摇摇头,拍拍我的腿说:“你呀,没有说到点子上。”
有一回,我忍不住问他:“怎样才算说到点子上呢?”
他把我的灯芯绒长裤撸起来,指着我的腿问:“你知道你腿上为什么长这么多毛吗?”
我说:“是因为我劳动太少。”
他说:“不。是因为这条灯芯绒长裤。你要是像我一样天天系个围裙,你腿上的毛很快就会褪掉,这样,你很快就能改造好。”
后来,经人指点,我才知道原来他看上了我这条灯芯绒长裤。我只好把这条灯芯绒长裤送给了他……
一个奴隶控诉说——
我那个奴隶主总是变着法子向我要钱,要布票,要粮票,我现在都已经向亲戚们借了个遍,负债累累,要是在桃花源里这样长期改造下去,我这一辈子也还不清我在桃花源借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