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关东人
北极光
这里的纬度为北纬53度29分30秒,此地的黑龙江的江心处是我国疆界的最北端,北大称这里是“祖国的北极”。即使是最暖和的季节,这里也有没脱棉袄的。记得有位作家说这里是“早穿棉袄午穿纱,晚上围着火盆吃西瓜”,还是满真实的哩!海内外的游人到了这里,都愿给远方的亲人寄上一封信,信封上特意注明“寄至祖国的北极”,其自豪的心情,可想而知。这里又是金子的世界,大河流金,沙里含金,大山藏金。《黑龙江志稿》中记载:“黑龙江产金闻天下,沿江数千里,儿无处不有金苗”。因此,北大荒人骄傲地说:“金子镶边黑龙江。”传说,慈禧太后收到了从这里贡来的黄金,“龙颜大悦”,于是就封这里为“胭脂沟”,意为这里是供她买胭脂粉的财源之地。还有值得一提的,时值夏至,这里没有黑夜,称为极昼。这种奇景的特点是斩短的黑夜转眼即逝,黎明的曙光与晚霞相连。由深红变为淡红的晚霞,在西北的地平线上延续到午夜,每天十七个小时直接可以看到太阳,最叫绝的是,落日的余辉从山坡上滚下一个又一个光环,放射出黄绿色、红灰色、紫蓝色的光。各种颜色变幻无穷,有的像放射的礼花,有的似孔雀开屏,有的像天女散花,有的似宝石镶天……北大荒人称,这是北极光——只有在祖国的北极才能见到北极光……
唉,我就要离开这里,离开生我养我的北极到陌生地谋生去了,心里总是怅怅的。有道是,好儿郎志在四方,可人未走,已是“回家的打算时刻在心头”了。火车长鸣一声,颤颤的抖音,让人听了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味儿。终于,车轮慢慢地转去了,滞滞地,涩涩地,好像有什么东西绊住了腿脚。我把头探出车窗,望见同学们还在站台上频频向我招手,不停地呼喊着:“到单位就来个信儿!”“我知道了!”我边答应着边寻找一个熟悉的身影。猛然间,我瞧见范老师正在同学们的身后背过身去擦眼睛呢。此时,我猜不出范老师的心情,自己的感情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滔滔滚滚地往上涌,往上涨;似酸似甜的味儿灌满了我的心,似烫似辣的泪水也遮住了我的眼帘。我怎能不安慰安慰范老师呢?哪怕是一句话。可恨的是喉咙里像塞了棉花团似的,一肚子感激的话竟连半句也没倒出来!列车风驰电掣般地进行着,已看不见范老师和同学们了,可我还是趴在车窗口向后望着,仿佛范老师的背影还在我泪水模糊的眼前晃动。苗条的身材,窄窄的双肩,花白的头发……越来越明显了,越来越清晰了。
我家住在偏僻的山村,离学校有四五里路。父亲在外地工作,母亲身体不好。从我上学那天起,不论是狂风怒吼的雪天,还是霹雷闪电的雨天,范老师都准时无误地接我上学,深一脚浅一脚地送我回家。清晨,我常常坐在屋前的老榆树下,静静地等着范老师的到来。先是看见一个移动的黑点儿,慢慢扩大,渐渐地看清了她那纤细的身影,慈祥的脸庞。我像小鸟似地张开翅膀,扑向范老师的怀抱,然后爬上了范老师的后背。傍晚,我又常常站在老榆树下,挥动着小手向范老师告别,目送她一步一步地远去,直到她那熟悉的背影越来越小,终于化成了一个跳动的音符。我渐渐地长大了,像出窝的小鸟似的离开了范老师的后背。记得我读三年级的时候,当看到范耆现汗流满面地背妹妹到家时,就用手指着妹妹说:“不嫌羞,多大了还让老师背?”妈妈边给范老师擦汗边数叨我:“还羞妹妹呢,你才从范老师的背上下来几天?黄嘴丫子还没退,就忘恩了?没有良心的小东西!”妈妈的一席话倒把我说羞了,一溜烟似地跑出屋门,不好意思见范老师了。是的,我怎能忘呢?一次,我偶然发现范老师的后背有两块黑泥巴,忙问范老师。范老师只是笑,就是不回答。妈妈说:“还厚着脸皮问呢,那就是你脚上的泥呗!”这时我自作聪明,撒娇讨好地说:“现在老师背我,等老师走不动了,我就背老师,一直背到老……”这番话,把范老师说笑了,笑得那样欣慰“只要你长大了能为国家出力争光,我就心满意足了,你再背你一遍也值得!”那不高不低的声音,像从她心底流出来似的,却铿锵有力,字字千斤!
是啊,现在已是我为国家出力争光的时候了!我擦了擦凝在睫毛上的泪珠,把头扭向车内。“妈妈,妈妈,叔叔咋哭啦?”“叔叔远离妈妈了,和妈妈话别呢!”我发现左侧邻座上一位年轻的妈妈正在和一位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对话呢。是说我吗?我本来不平静的心又泛起了涟漪:老师——母亲;母亲——老师!她们不都在不辞辛苦地背大一代又一代吗?不都在希翼下一代能挑起社会主义的大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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