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品北大荒
老人住院这段时间,我一个人住在木刻楞里。闲得无聊,经常在泥鳅河边转悠,却一直没有发现狼群的踪影。邮递员照倒每天来送信,其中引人注目的是一张是中级法院签发的通知。通知说,半年前的那个案子,由于镇政府提出了上诉、省高院指定重审,要张大山老人准时出庭。我拿着通知单不知如何是好,但我还是决定告诉老人,同时我也决心参予老人的事业。我把市中级法院签发的通知给老人看过之后,他说无论身体好不好都要出庭,否则对不起那些狼群。老人伤感地说,他这一个多月没有回山里去,狼王和狼后一定会很担心、很想念它们的。我告诉老人,我准备回报社面谈一下关于我的调查情况,然后很快回来,帮他准备有关出庭的法律文件。老人点点头,拉着我的手说:“你要快点儿回来,我已经是霜打的草,很快就要伏倒在泥土里了。等你回来,我马上带你去看望我们的狼群,你会和那些可爱的孩子相处愉快的。”
我回到报社之后,总编对我说:“你疯了吗?你既无一张照片,又无当地林业部门的协助研究,怎么证明那个自然保护区有狼群存在?”我耐心地向总编说明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我至少有个人证,那就是张大山老人,他答应等我回去马上带我去看狼群的。总编半信半疑地说:“好吧,有好消息马上通知我。”
我在报社把张大山老人口述记录整理出来了,眼见就要到法院开庭审理的时间了,我再次来到泥鳅河边的小镇。等我到病房门口却傻了眼了。病房门口以前都是摆放着很多鲜花,现在鲜花都没有了。莫非等我问,医生脸上的神态已经告诉我一切,安慰我说:“我们都很难过,他是个好人,我们都会想念他的。”
我又回到完达山里的木刻楞,每天拿着老人的双筒猎枪在山里转,在泥鳅河畔仔细寻找每一个可疑的踪迹,结果很遗憾,什么都没有发现。我越来越奇怪,心里的疑团向蘑菇云一样越升越高,但我还是不死心。晚上,躺在木刻楞的土炕上,借着油灯那豆粒般的光看到那支已经磨的光亮的双筒猎枪便觉得像做梦一样,似乎老人的灵魂突然把这些狼群似及狼群的故事一起带走了。
过了几天,市中级法院开庭重新审理这起上诉案件,主审法官也换了。由于老人已经病故,法庭很快宣布撤销案件,不予受理。有过几天,张大山老人的木刻楞被推土机推平了,根据镇政府的决定,这里将开煤矿。而张大山老人的墓地,就在离煤矿二里远的泥鳅河边。在举行葬礼那天,镇里的许多人都来,哀悼这位老人。葬礼结束后,大家陆续散去。我从提包里拿出那几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得都是老人的口述。这些记录应该属于老人所有,我把笔记本放在老人的墓碑前,上面又放了一束鲜花。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远处有个影子,一只孤独的狼慢慢走近,很衰老很寂寞的样子。我狂喜起来,的确有狼,狼不是独行的动物,既然有一只狼,一定会有狼群的,我不禁惊叫起来:“看,真的有狼!”
最近,泥鳅河边的小镇传出了一头孤独的狼为张大山老人守灵的故事。据说这孤独的狼曾是狼群的首领,名叫虎子。它的名字是张大山老人给起的。每天,开矿的人们都看到这只狼在张大山老人墓前散步,久久不肯离去,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这奇特的事件在小镇引起了轰动,它似乎又一次证明了狼也是有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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