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狼散记
张大叔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谁听了都信,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么着,张大胆的名声传得更远了,十里八村没有不知道的。每到冬天,是张大叔最忙的时候。村后的山坡是狼群进村的必经之路,也是他下夹子的最理想的地方。几十年了,不知有多少狼死在他的夹子下。他的夹子弹力大,夹住的狼必死无疑。夹子的诱饵或鸡或鸭或鹅,但必须是新鲜的。狼多疑,加工的鸡鸭鹅它是不动的。它若看不出破绽,就会不顾一切地叼诱饵。只要一动诱饵,正好夹住狼头。这是张大叔发明的“断候夹”厉害着呢。
这天,张大叔赶着一辆狗爬犁,沿着山路收夹子。老远,就见一只狼卧在夹子上,不由得一喜,驱赶着狗爬犁往狼的地方奔。这时,他发现不远处的灌木丛中有响动,他机灵地喝住狗,迅速躲到树林子里窥看。只见一只公狼急速地向夹狼的地方跑。它一看到已经冻死的母狼,顿时扑到母狼的身边呜呜地叫着,边叫边用头撞母狼。足足叫了一个时辰。公狼突然叼住母狼的腿往外拖。但是,母狼被夹子上的铁链牢牢地拖住,任凭它用尽全身力气。依旧拖不动。公狼放开母狼,用嘴狠狠地咬铁链。铁链它是咬不断的,铁脸上留下鲜红鲜红的血,公狼也满嘴流血。公狼终于不咬铁链了,呜呜地嗥着,声音十分悲切,听得张大叔撕心裂肺。“哭”够了,公狼爬起来,前扒后刨,往母狼身上扒雪,直到把母狼埋好为止。公狼绕着埋母狼的雪堆走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呜呜咽咽,才一步一回头地走回山林。看到这里,张大叔落泪了,他驱赶着狗爬犁走了,连狼夹子也不要了。从此,他见人就说这撕心裂肺的一幕,发誓告别斗狼的生涯。真的,三十多年了,人们再也看不到张大叔上山夹狼的身影了,也没有人称他张大胆了,更没有人听到张大叔斗狼的故事了。
掏狼窝
我们家祖传着一套掏狼窝的手艺,父亲临去世的时候一再叮嘱我,千万不能把这门手艺丢了,要把它一代一代地传下去。父亲的话是有道理的。因为有了这门手艺,就是生产队遇到了颗粒不收的年头,也能有碗饭吃。而随着“战天斗地学大寨”的年头越来越火,狼群越来越少,只有到深山老林里才能掏到狼窝。
记得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刚高中毕业就到生产队当社员了。那时“学大寨”抓得紧,我刚下生产队又什么活计都不会干,一天累得要死,才评三等工。也就是说同样劳动一天,别的社员挣十分工,我只能挣九分工,心里不服气也没办法,谁让你活计不迎人呢?因此我总琢磨着掏狼窝比在生产队劳动合算,因为附近的狼窝越来越少,价钱直线攀高,掏到一窝少说也能卖个千八百的。那年月,在生产队起早贪晚地劳作一年,顶多也能分到千八百块钱。这个合算的买卖,说啥也得去干。
那年初冬的一天,下了第一场雪。生产队没有什么活计,破天荒地放了一天假。真是天赐良机!我带着掏狼窝的“四大件”——手电筒、麻袋、铁锤和钢钎来到了离家三十里远的对头砬子沟里,一个山岗一个山岗地搜寻狼的踪迹。不到中午,我就发现了一行狼的踪迹。可是找到狼的踪迹并不等于就找到了狼窝,山里的狼越来越狡猾,它把洞口造得十分隐蔽,没有经验的人是很难找到狼窝的。但这难不倒我,没有多长时间,我就在一块大石头的下面找到狼窝的洞口。
狼洞一般都是一米左右大小,特别深长,有的竟长达二三百米。我把麻袋系在腰上,把铁锤掖在麻袋里,一手拿着钢钎,一手拿着电筒,四肢趴着钻了进去。洞里黑洞洞的,手电筒的光就像萤火虫似的,爬行在狼洞里,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就是进地狱。但我经常跟父亲掏狼窝,所以一点也不觉得害怕。约摸爬了一百多米,我发现眼前的石头特别多,狼洞在大块的石头间拐拐绕绕。在通过两块石头的夹缝时,一下子变得很狭窄。我试了试,没有钻进去,就把手电筒放在一边,用钢钎扩大洞口。好在这里的石头很松散,没费多大的劲儿,就将挡道的一块石头挪动了一个位置,通道就变宽了。过了这里再往前爬,则一路畅通。
来源:话说关东系列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