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狼散记
郑干巴把狼崽儿抱进屋,喂它馒头,它不吃;给它粥喝,它也不张嘴。这可把我俩急坏了,它不吃不喝不就等死吗?郑干巴想了半天,一拍脑门说:“有了!”说着,便跑出屋找个大筛子,筛子撒些秕谷,又找根小棍儿把筛子支起,小棍下端拴根绳子,再把绳子扯到屋里。
不一会儿,院子里叽叽喳喳地飞来一群麻雀,左顾右盼地叫了一阵子,终于抗不住诱惑,纷纷落地啄秕谷吃,不知不觉地钻进筛子里。只见郑干巴一拉绳子,筛子啪地一声落地,七八只麻雀都罩住了。我俩飞一般地跑出屋,我慢慢地掀起筛子,嵌个小缝儿,郑干巴把手伸进筛子里左捉右捕,终于把筛子里的八只麻雀都逮住了。
我俩把麻雀剥了皮,又掏出内脏,一点儿一点儿地扯些麻雀肉喂狼崽儿。这回狼崽儿肯张嘴吃东西了,不一会儿,八只麻雀被它吃个精光,摇头摆尾地跟我俩撒欢儿。玩够了,郑干巴说:“得把它藏好,别让大人看见了。”说着就把狼崽藏在厨房柜后,用筛子罩好,还给它铺个蔴袋片,筛子上又罩些柴草,伪装好了,我才若无其事地回家。
没玩几天,郑干巴的妈就找到我家,指着我和郑干巴问:“你两说清楚,是不是把狼崽子抱回家了?”起先我俩说没有,后来抵不过,只好招了。郑干巴妈没好气地说:“它招你们了,还是惹你们了?你们就抱人家崽子?还不赶快送回去!”
原来,就在我两抱回狼崽子的那天晚上,郑干巴家的鸡全被咬死了。郑干巴的母亲一看就明白,这不是黄鼠狼干的,更不是狐狸干的。它光咬不吃,也不拖走,定有人惹怒了狼,它才会这样报复的。
知道闯下大祸,我俩全傻眼了,忙说不是成心的,更不是故意的。郑干巴妈鼻子都气歪了,她苦巴苦业地一人拉扯着郑干巴艰难度日(郑干巴的爹上山采药,不小心被黑熊舔死了)。养几十只鸡来靠鸡蛋供郑干巴读书,容易吗?越这样想,我越觉得对不住郑干巴妈,忙和郑干巴去厨房的厨柜后找狼崽子,可筛子仍原封不动地扣着,筛下的狼崽子却没了踪影。郑干巴妈真的气坏了,不是好声地嚷:“找!非找着不可,找不到我就剥了你俩的皮!”她不是骂,而是连骂带打了,手中的烧火棍劈头盖脸地朝我俩抡来。郑干巴妈的烧火棍只抡了三五下,突然在空中停住了,边拍脑门边说:“坏了,刚才我烧火时好像听到灶膛里有什么在叫!”说着,就用烧火棍往出扒火炭,没几下就掏出个东西来,正是那被烧死的狼崽子,已经烧成了烧鸡模样儿了。
我俩后来猜想,一定是那狼崽子嫌在筛子里冷,便拱开了筛子钻出来。它认为灶膛暖和,便躲在灶膛里睡着了。郑干巴娘做饭时,便把它烧成火炭了。
郑干巴妈见把狼崽子烧死了,顿时把脸都吓白了,一摔烧火棍:“两个小冤家,就等老狼来叼你们吧!”说罢,两手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我两该吃还是吃,该玩还是玩,并没把狼崽子之死当成事。可村里却闹腾得受不了啦,再怎么防,再怎么小心,村里的鸡仍不明不白地被咬死。老狼把郑干巴家的鸡都咬死了,见没啥咬的,连看家的大黄狼也被咬断了喉咙。我家紧挨着郑干巴家,等着过年的肥猪也被老狼赶走了。亏得我父亲觉轻,听见猪圈有声响,便捡起洋炮追了出去。父亲追到村外,月光下见一只狼边叼肥猪耳朵边用长尾巴抽打肥猪的腚,肥猪也不反抗,哼哼叽叽地跟着老狼往山上走。我父亲当时真是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准狼屁股就是一枪,可能是打落后了,只见一溜火光直扑狼腚,那老狼被吓蒙了,以为是火龙烧了它的腚,松开猪耳朵回头就咬,见什么也没咬到,又见父亲端着枪追来,连肥猪也顾不上了,一溜烟儿地逃走了。
来源:话说关东系列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