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邻有爱
门都不约而同打开了,露出了一排的头儿。目光所及之处,一个矮小的女人挥动着烧火棍上蹿下跳,呲着牙咧着嘴穷凶极恶地嚎叫。又是她,老张家的媳妇,阵阵落不下的杨排风。
爸爸妈妈习以为常保持沉默,三个学生血气方刚忍无可忍,一个个撸胳膊挽袖子摩拳擦掌就要冲出去“修理”她,可是他们的动作还是晚了一大步。
一阵风刮了过去围着她转了一个圈,依稀可见一个怒发冲冠的大个子不由分说左右开弓一面扇一个巴掌,一转身一脚踹开角门,双手一较力将人举过头顶,“嗖——啪”的一声,如同投篮球一样扔了出去,猪圈水花四溅,狼奔豕突陷入了混乱,爬起来的是一尊泥人,脏兮兮臭哄哄。
说时迟,那时快,一片惊愕,人们定下神才发现“修理”杨排风的竟是爷爷,花白的胡子由于愤怒一直在抖,咬牙切齿,指着她的鼻子:“街坊四邻,抬头不见低头见,人都有落难的时候,不会雪中送炭就算了,好意思落井下石赶尽杀绝?”“我连续两天加夜班回家刚睡着,小外孙受了惊吓翻白眼手脚抽搐!”“我不怕你这条疯狗,三代贫农,根红苗正,工人阶级横扫一切害人虫!”洪亮的声音义正辞严,连珠炮似的炸响,在长长走廊里回荡往复经久不息。
软的怕硬的,硬的惧耍横的,横的怵不要命的,杨排风在大庭广众中第一次哑了火,跌跌撞撞失魂落魄被闻声赶来的张会计扶回了家。关上门嚎啕大哭,一直埋怨丈夫是软蛋不能为她出头出气。从此以后,她碰到邻居判若两人,有如霜打的茄子——蔫了。尤其是遇到爷爷更是低着头不敢直视,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旦旧病复发撒泼耍混,上纲上线给邻居难堪,只要爷爷在家,咳嗽一声跺一下脚,她顿时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如同电灯的开关掌握着黑暗和光明的控制权。
有一天,大家眼看着提着药箱的医生还有缠着腰铃的巫师跟走马灯似的出入爷爷家。随后在筒子房和仓房区域的中间,一辆四轮子声嘶力竭载来了一堆圆木,不过几天的工夫,就变成了一个大箱子,被人漆成了紫红色。
我反复端详不明就里,这个东西几乎和我后座那个同学他爸爸手工制作的文具盒一模一样,不过一个是巨无霸另一个是小不点。
从街坊反馈回来的消息说,奶奶病危,需要冲洗。我顿时疑窦丛生,立刻想起妈妈给两个弟弟洗澡冲凉的情景,难道老人家要在这个大木箱里沐浴吗?
当时,我才七、八岁,大公无私,不知道什么叫保密,竟然把自己的研究成果拿出来与小伙伴一起分享,大家都很兴奋很期待,可是那春光乍现震撼心灵的一幕并没有出现,却有人在那里面张贴了红纸,医生也不见了影儿。
到了晚间,华灯初上,大木箱左右跪倒了一大群孝子贤孙,巫师又一次披挂上阵,衣帽光鲜,银铃响亮,一个人在空地载歌载舞,旁边还有人搭腔唱和,真是字正腔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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