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荒”的无名草(五) - 记中国作协黑龙江作家刘国林
从京城到宁古塔,沿途人烟绝灭。一路上,流人徒步迁徙,日日无歇,备尝艰辛,承受折磨,一般需要4个多月才可到达。有钱的,花点儿钱给押送的差役得些照顾,而那些被抄没财产、又携妻带子的,则苦不堪言了。
吴兆骞在流放路上写道:“山野相错,或继或续,无日不行山水间,亦无日不行风雨间。”
无数的流人甚至还没到宁古塔,就已成为路上的孤魂野鬼。真正到达宁古塔的流人是千辛万苦、死里逃生,活着走完这漫漫长路的人,算是幸运了。
到了宁古塔,流人们所受的苦难也不比留涉路上强多少。或为奴,或充军,衣食无着,家无居所,这些不是一点点文字说得尽的。
但天下事皆如此,得失并有,利弊相参。无数的名流士子来到宁古塔,谁能说对这里不是件好事呢!
宁古塔原住民都以渔猎为生,不懂种植和农耕,文化极为落后。一些流人听说宁古塔没有蔬果,出塞时,从关内带来蔬菜和花卉的种子。
《方拱乾在移居》一诗中就有:“花杂依晴砌,蔬迟趁雨天。都中携种远,马上带根鲜。”
另有张缙彦不远万里,从家乡带来种子和植物的根茎,分给友人栽种。他还教当地人耕作五谷,被誉为“五谷神”。
流人从关内带来先进的农耕技术,教当地居民耕种土地,使这片土地的物质文化逐渐丰富起来。
到清末民初,大批山东、河南、河北的百姓闯关东,有许多人就来到宁古塔。
文人到哪里都不忘做文人的事。除了参加军事训练和农耕活动,闲暇之时,他们还不忘游山玩水、吟诗作文。
张缙彦是那一时期宁古塔士人的领袖,他被流放时,已经是文章了得的名士。出关时雅兴依然,带了大批图书和10名歌姬,饶有扎根边疆之意。
到了宁古塔,张缙彦便呼朋引类,联系那些文人士子。谪戍宁古塔的文人,从温润妩媚的水乡江南,来到寒苦凄冷的塞北边疆,情绪大抵敏感而脆弱。张缙彦请他们聚会,做他们的思想工作,劝他们随遇而安。有生活困难的,帮他们安排生活;有兴趣游玩的,领他们寻山玩水。
张缙彦性喜山水,来到宁古塔后,“寻山问水,搜奇揽胜”,为宁古塔地区的山水作传,或记其源流胜迹,或载其物产风俗。凡没有名称之山水,“故以地,以其里,以其所居之人姓氏名之”,或直接另起新名,如泼雪泉、白石崖等。他用了七年时间,撰写了东北地区第一部山水记与地名学专著《宁古塔山水记》,让后人阅读和领略宁古塔山川的丰富多彩和壮丽奇伟。
张缙彦还组织姚其章、吴兆骞、钱威、钱虞仲、钱方叔、钱丹季结为“七子之会”,“分题角韵,月凡三集”。“七子之会”成为关东最早的民间诗歌社团。后来,“七子之会”集聚了十几人,方拱乾等许多名士都加入其中。他们“载酒征歌,竟无虚日”,要将这荒寒之地,认作江南的竹林。
杨越“出关之时以牛车载书籍万卷”,到宁古塔后借给人看。方拱乾来到宁古塔后,建屋种地,并效仿明代王守仁贬居贵州龙场驿时行事,将其所居命名为“何陋居”。
方拱乾喜欢写诗,在绝城仍“无一日辍吟咏”,与吴兆骞等经常“商榷图史,酬唱诗歌”,“谈诗论史,每至夜分”,留下大量描写关东风光和生活的诗句。
吴兆骞流放宁古塔不久,即被巴海将军聘为书记兼家庭教师,教其两子读书,礼遇甚重。
此间,他创作多描写边塞生活的诗赋,其诗雄浑壮丽,被称为边塞诗人。他的《长白山赋》和《封祀长白山二十韵》,被朝廷封祀长白山的使臣带回京城呈康熙帝,康熙帝阅后为之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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