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模样的人怒不可遏,他一把抓住丁忍的手,骂道:“你这个投机倒把分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搞资本主义!走,跟我到公社武装部去!”
他拖丁忍,拖不动。丁忍顺手一推,把干部模样的人推到三四米远的地方,跌倒在地。丁忍没理他,仍然低头刨着木料。干部模样的人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丁忍说:“你等着,我去喊民兵来,老子不信国家机器治不了你。”
丁红觉得自己该出场了,他冲到干部模样的人前面,忙不迭地把“沅水”牌香烟递到对方手里,并且拿出证明给对方看,同时点头哈腰地对干部模样的人说:“看你这身衣服,就知道你是大干部;你一个大干部,犯不着跟畜牲生气。”
“畜生?”“大干部”疑惑地掉头四顾,“畜牲在哪里?”
丁红指着丁忍对“大干部”说:“你别看他长着一副人样,他其实是个畜牲呢。大干部,我跟你说实话吧,他呀,连畜牲都不如咧。他十一岁时,就偷看姐姐洗澡;他十三时,趁哥哥不在家,抱着嫂嫂亲嘴;他十五岁时,跑到桃源县陬市去偷牛,十五个民兵抓他,他飞脚一阵乱踢,踢进民兵的裤裆,结果,把两个民兵的卵子踢碎了。”
“大干部”惊讶地瞪大眼睛,将信将疑地望着丁忍,问丁红:“这个家伙真有这么厉害?对这样的坏分子,国家机器为什么不对他施行专政?”
丁红说:“专政啦专政啦。他坐了三年牢。从牢里出来后,又为‘任务猪’的事,把食品站的人打了。他不肯交‘任务猪’,食品站来了好几个人,强行拖他的猪。他飞起一脚,又把食品站一个职工的卵子踢破了。他又坐了五年牢。从牢里出来后,他又为我们生产队与别的生产队争水的事坐牢了。”
“大干部”问:“争水?争什么水?”
丁红说:“邻队的看水员挖开渠道,偷了我们生产队的水,这个家伙为了报复看水员,竟然把看水员的老娘强奸了。我的天哪,人家八十多岁的老娘啊!你说,他怎么下得去……啊?他强奸人家八十多岁的老娘,他居然还理直气壮!他竟然说:‘你偷我们生产队的水,我就偷你娘!’大干部,你说说看,这样的人,不是畜牲是什么?”
“大干部”恶狠狠地说:“难道,国家机器就拿他没办法啦?”
丁红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没办法没办法没办法。国家机器只对人专政,不对畜牲专政。大干部,你看见过批斗猪、狗、牛的大会吗?对于这种专踢男人卵子、猪狗不如的家伙,国家机器真拿他没办法。不过,”说到这里,丁红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对“大干部”说:“国家机器管不了他,老天管得了他。”
“老天?”“大干部”一脸惊愕地问,“老天如何管?”
丁红指了指天空,说:“老天发怒了,天打雷劈啦!这个家伙坏事做尽,丧尽天良,老天爷看不下去了,这个畜牲遭天打雷劈啦!”
“大干部”疑惑地看看丁红,又望了望正在哗哗刨木材的丁忍。
丁红说:“你不信?我跟你说:有一天,我和他在田里犁田,多晴朗的天空。突然,一个霹雳下来,把他打倒在地。我跑过去一看,他全身焦黑,头发眉毛全都烧光了,只剩一口气。我把他背到大队赤脚医生那里。赤脚医生说:再晚来一步就没命了。你看,我救了他一命。老天都嫌弃他,只有我不嫌他,因为我是个善心人嘛。不过,自从遭雷打以后,他变得又聋又哑,成了个神经病。我不讲假话,不信,你可以走近去看看他。不过呢,你最好别惹他,他是个神经病,最喜欢踢男人的卵子。”
“大干部”禁不住好奇心,他小心翼翼地走近丁忍身边,双手护住自己的裤裆部,仔细把丁忍打量了一遍,发现丁忍果然没有头发和胡子。
果然全身焦黑。
他那双眼睛果然像神经病人的眼睛!
“大干部”胆战心惊地离去了,一边走一边咕哝道:“今天真是碰到鬼了。”
丁红和丁忍在常德地区的几个县搞过几次副业,结果没有挣到什么钱,于是他们决定学习夜郎佬姜央,也到湘西去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