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夕拾
茶缸子 火盆 小鱼儿
昨天,朋友送我点江鱼。这种鱼很少,俗称"小麦穗儿"。但真的很好吃。晚饭我亲自下厨,炝上锅儿,放上自己做的农家酱。小鱼下锅。不一会儿,鱼香便飘满小屋。
望着锅里炖着的小魚儿,望着那汤汁中滚动的红辣椒,不由得我直咽口水。眼前的一切,得使我想起童年的情景。
儿时我家也和全国百分之八十的农民一样,生活十分困苦。祖母年高,且体弱多病。每到冬天,更是咳喘的厉害。那会儿,为了取暖,家家的炕上都有一个用黄泥做的火盆。盆内装满灶内末燃尽的碳灰,压实后供一天取暖。
那会来客人,父母总要说,快脱鞋上炕烤烤火。而祖母总是叼着长长的烟袋,一边慢悠悠地吸着烟,一边张开双手在火盆的边上烤着火。
有时爸爸在河里弄点小鱼回来。妈妈从来舍不得炖了全家吃。而是把一个铁瓷茶缸坐在火盆里。放上油盐酱醋和红辣椒,炖上小鱼儿。给奶奶吃。
那种香味咋那么浓,今天想起来还止不住要流口水。还有祖母那厚重知足的笑容。
室外静静地飘着瑞雪,窗上涂满了任你想象的霜花。茶缸里溢出的鱼香,火盆散发出的那一点点热量,使得那么寒冷的冬真的不冷不凉。那是个困苦得令人痴迷的季节。
而今生活好了,锅里佐料更丰富了。可还能炖出那年月的小鱼吗?细品着餐桌上的小鱼,回味着那至纯的浓浓地亲情。心中却真的有点酸酸的。
生活富足了。亲情可曾在人生的拼争中,被时光冲淡,被岁月蒸腾?
苦丁香
丁香花开了,在林荫路旁,在山角下,在马路边,在公园。那清新且沁人心脾的香味弥漫在这春天的季节里。丁香花的蕾是紫红色的,丁香的花是淡淡的粉白中渗透着茄花紫,无数个小小的花瓣紧紧拉着手,蔟拥在一起 ,她们在绿叶中探出头来,在所有的枝条上形成了无数个不规则的塔形花组。在春天里摇曳,在雨丝中守候。
丁香的叶子也很好看,不规则的圆形有点象桃子,更象一颗颗守望的心。丁香的根苦,茎苦,叶子更苦,可丁香是最知春的花木,她迎春早早开放。尽管她周身都是苦的,可献给春天的花却是香的。
望着盛开的丁香,眼前浮现出种田人的形象,还有,我想起了含辛茹苦,生俺养俺的爹娘。
那年,那月,那中秋
随年纪的增长,一天打理的事很多,昨天的事今天就可能忘怀 , 可少儿那会的事却怎么也无法忘记,有些事情虽小,但却象刻在心里一样,是无法释怀的。
那是三十几年前的一个中秋节,我才十二.三岁,征得爸妈同意,我要同生产队的马官儿去放马。
那是一个真正的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天瓦蓝瓦蓝的,云雪白雪白的, 高高地飘在远方的天上,没一点风丝儿,田野金黄金黄的,小河也失去了往日的喧闹,静静地慢腾腾地流着,象是要多看一眼面前的美景,不忍大步离去一样。
队里的马官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光棍儿,因没人叫他姓名,都叫他马官儿,具说他从十几岁就给队里放马,有一次在山上一匹马早产,生下一小马,当时天气很冷,他脱下皮袄包住小马,可小马太大,皮袄包不住,他竟脱下棉袄棉裤,终于把小马包严,自己差点没光着身子跑回村里报信, 由于他护理的好,队里算检回一匹小马, 他自已差点没冻死,为这事队里还表扬了他。
他很少言语,长的却实很丑,五短身才,圆圆的睑上,长着两只小眼睛,两只眼睛象是在一肉蛋上割了两道小口,一笑就成了两道缝, 满脸都是红红的酒刺,腰微弓着,走路又有点向前抢,尽管他长相很丑,但他人很好,
我从来都称他马官儿叔,当他知道我要跟他去甸子上玩, 便问我家里人知道不,我说知道,他没吱声就一抢一抢地走了,过了一会他又笑呵呵地回来了,原来他怕我说谎,特意去了一趟我家。
他把队里最老实最温顺的一匹叫小白眼的枣红马让我骑,并把马缰绳连到他自己的马僵上,还把我抱到马上,为了照顾我,我们走的很慢,那会心里那个美啊, 等到甸子上已近中午,安置好马群,他便漫山遍野地捡了一大捆干一点的柴, 之后又一头专进了玉米地,过了好大一会,他终于抱着几穗青苞米回来了,他一边点柴扒苞米,一边自言自语,:“全老了,能烤的不好找了。”这会我才明白,他是要烤苞米给我吃。
可高兴之余我又不尤得有点担心,因为生产队对庄稼管理很严,私拿队里的苞米是要罚钱的。
他把玉米在火上烤着,并不断地用草帽向火上煽着风,一会功夫,玉米的香味就出来了,啊,真香啊.
“给你,快吃吧,好吃”他把烤好的玉米举到我面前,可我直直地看着他,直咽口水就是不敢接。
“快趁热吃,瞅啥?”他有点生气了
“我怕队里罚钱”我怯生生地说。
“哈, 臭小子,想啥呢,队里的咱一粒不能动,这是我家地里的,放心吃吧!”他笑了,眼睛又成了两条缝, 他笑的声音很大,笑得是那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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