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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狼散记

作者:刘国林时间:2018-04-11浏览量:
导读:作者介绍:刘国林,1950年生,中国作家协会黑龙江分会会员。1975年以来,创作地域散文1000多篇,先后在《人民日报》、《青年文学》、《散文》、《儿童文学》、《延河》、《萌芽》、《少年文艺》、《北方文学》、《北大荒文学》、《青海湖》、《雪莲》、《四川文学》、《作品》、《青春》、《山西文学》、《厦门文学》、《黄河文学》等全国报刊发表散文作品近600篇。其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豁嘴儿一天天地长大。由于它的尾巴特长又特别粗大,且总是搭拉着不会摇摆。还有它那好斗的性格和那如高粱茬子似的尖耳朵,引起了柱子哥的爷爷注意。一天,他对柱子哥说:“你们俩养的是什么狗哇?分明是一只吃人的狼!我看早晚不等要出事的。”“爷爷,它真的是一只狗,是咱家的老母狗偷偷地跑到西甸子几趟,才产下一窝狗崽子的。若不它咋长得像狼呢?是地地道道的狼狗!”谁知柱子哥的爷爷说啥也要把豁嘴儿勒死,可把我和柱子哥吓坏了。从那日起,为了能保住豁嘴儿的一条命,我俩每天都领着它到西甸子训练它的野性,以便在适当时机放了它。 要说豁嘴儿最拿手的活儿算是抓野鸡了。每当野鸡起飞时,它那俩只带有野性的眼睛便开始闪出莹绿色的光。当它伸出贪婪的舌头面露杀机急于进攻时,我和柱子哥便都倾尽全身力气搂住它的脖子不撒手。根据我俩撵野鸡的经验,若是野鸡起飞后,飞了一段路程便没了力气,等到它一亮翅儿,便是进入了強弩之末了,即使是知道有人在追逐它,也无力再重新展翅高飞,只能拼力地在地上奔跑逃命。所以我俩只有在野鸡亮翅时,才猛地放出豁嘴儿,便高喊一声:“冲上去!”那豁嘴儿真不含糊,只见它立即亮开四爪,卷起一阵雪雾,顷刻间就会将野鸡抓住。每次它铺到野鸡后,都叼送到我俩的手里。我与柱子哥立即将鸡身上的老翎拔掉,再将去毛的野鸡扔给它。看着它那贪婪吃鸡的样子,我和柱子哥打心眼里往外感到高兴。 当第一场大雪封山时,正是套狍子的最佳时节。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柱子哥就把我从被窝里拽了起来。他告诉我,昨日下午他躲着爷爷去西甸子下了几十个套子,十有八九能套住狍子的。我经不起诱惑,便穿上衣服跟他往西甸子奔。没走多远,就见下套子的地方有一个黑乎乎的家伙。我高兴地对柱子哥说:“真有你的,果然套住了一只狍子!”柱子哥挥挥手,意思说:“不要说话!”便领着我悄悄地向前靠近。等我俩爬到那黑物面前却傻了眼 ,哪里是狍子,竟套住只老狼 !看见我俩来到面前,那狼突然跃起,扑向柱子哥。柱子哥一惊,下意识地向旁一躲,那狼竟一口咬住了他的棉袄袖子。柱子哥急了,拼命地一甩,袖口便被齐刷刷第撕扯下来。这时我才看清楚,那狼的一条前腿被柱子哥下的套子套了个结实,竟然是拖着一块大石头向他进攻的,否则柱子哥准没命了。我见事不好,扯着柱子哥的另一只袖子回头就跑。一气跑了足有一里多路才敢回头看,见那狼并未追来,这才停下脚步。柱子哥看了我一眼不服气地说:“那狼已被套住了一只爪子,跑不了啦,我俩若是拿根木棒去,肯定能逮住它!” 可我早已被那狼吓破了胆儿,哪里还敢去杀“回马枪”?便拉着柱子哥跑回屯子。柱子哥的爷爷看我俩这副狼狈相,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俩便把套住狼的事告诉了他。柱子哥的爷爷一听说套住狼了,顿时眼睛一亮:“快把扎枪拿来!”说着便手持扎枪领着我俩往西甸子奔去。这前后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那只狼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个套子和那块大石头。石头边有一滩血迹,套子上还牢牢地套着一只狼爪子。原来那狼见挣脱不掉套子,竟然把自己的爪子咬断,拖着一条断腿逃跑了!眼看快过年了,柱子哥的爷爷去亲戚家杀年猪,答应柱子哥回来时给他带些猪血肠和剔骨肉。这些都是柱子哥最愿吃的。太阳已经卡山了,也没见柱子哥的爷爷回来,急得柱子哥不停地到屯子边张望。天渐渐黑下来了,突然看到远处隐隐约约一个身影,正艰难地向屯子里走来。等走到近前,柱子哥才看清来者正是爷爷,更让他吃惊的是,爷爷竟背着一只狼!它的前爪被爷爷死死地攥着。下巴却紧紧地卡在爷爷的后脑壳上。狼的大嘴朝上张着,舌头伸出嘴外搭拉着。它整个身子伏在爷爷的背上,后爪和尾巴则托在地上,在雪地上划出两条爪痕。再看爷爷已是满脸通红,大汗淋漓。看样子马上就坚持不住了。这可把柱子哥吓坏了,没命地往屯子里跑,边跑边喊:“快来人啊,我爷爷把狼背进屯子了!”我和大牛哥在家等着吃血肠和剔骨肉呢,猛然间听柱子哥不是好声地喊,便急急忙忙跑出屋门。只见柱子哥结结巴巴地说:“不好了,我爷爷正背着狼往家赶呢!”我俩一听吓坏了,这还了得!便顺手操起木棒迎了上去。这时柱子哥的爷爷来到村口,见我们都拿着木棒便喊:“快砸狼的后腰!”我们当然明白柱子哥爷爷的意思,狼是蔴杆腿豆腐腰,和狼较量时得瞧准它的腰,一棒子下去就能把它打趴下。我们手中的木棒雨点般地砸向狼腰。打着打着,柱子哥的爷爷倒是先支持不住了,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柱子哥见状急忙腾出两只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掐住狼的脖子,我和大牛哥则抽出裤带,牢牢地捆住狼的嘴和四肢,生怕它在活过来咬人。等这一切忙完后,我们细看那狼时禁不住大吃一惊,死狼的一只耳朵和一只前腿竟都少了一截!原来他就是钻狗窝被柱子哥家的老母狗咬掉半个耳朵的那只狼!它的前爪子是被柱子哥套狍子的套子勒住,而自己咬断的!听柱子哥的爷爷说,那天他提着盛满血肠和剔骨肉的蓝子正兴冲冲地往家走,大约距屯子还有一里地远时,他突然感到像是有两只人手在拍打他的肩,开始他还以为是有人在和他开玩笑,便说道:“都啥时候了?别闹!”但渐渐地又感到不对劲儿,直觉告诉他,在这荒郊野外,绝不会有什么人。再说,凭他在屯子里的辈份,哪个敢和他老爷子开玩笑呀?于是他便一边警告自己且莫回头,防止背后的狼咬断喉咙!一边又伸出两只手,猛地将狼的两只爪子紧紧地拉到自己的胸前。于此同时 ,他还挺直了脖子,用头狠狠地顶住了狼的下巴,才保住了自己这条老命。虽然柱子哥的爷爷一生走南闯北,经得多,见得广,可赤手空拳地把活狼背回家还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这已经非同小可,连累带下地整整二十多天才恢复元气。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柱子哥的爷爷对狼更加敏感。尤其是见到柱子哥和我一把豁嘴儿领出来,他那双鹰一样的眼睛总是上下左右地不停地打量它,似乎是想从一些细微的蛛丝马迹中找出狼的一些破绽来。而豁嘴儿也似乎从他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中嗅到了什么,对柱子哥的爷爷特别反感。以至于一旦四目对视时,它总是呲起牙,露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般的狰狞面目。一天,柱子哥的爷爷把柱子哥和我叫到屋子里,对我俩说道:“我活了六十多岁,荒道上的狼见得多了。凭豁嘴儿前门那几颗尖鋭的牙齿和莹绿色眼神儿,我就敢断定,你俩养的那条狼狗其实就是狼!你俩就是再狡猾,也逃不过我的眼睛。你俩不要忘记,豁嘴儿呲牙的样子与我背狼时那狼的呲牙样子一模一样,我的眼光是不会错的......你俩不是学过《东郭先生和狼》的课文吗?那就是告诉后人,不能可怜狼 ,它早晚也会吃人的,养狼早晚都要被狼所害的......” 听了柱子哥爷爷的一番言语,我俩不由得大吃一惊。想不到他老人家的眼光竟是这般的毒辣,竟能从牙齿上将狼和狗分的一清二楚。看来豁嘴儿是不能久留了。柱子哥的爷爷迟早会弄死他的。我俩暗暗地寻思:能让豁嘴儿存活的唯一办法,就是将它重新放回大自然,让它凭自子的生存本领去野外谋生 ...... 那一天,我俩将套住的三只野鸡全喂了豁嘴儿。又用一块黑布蒙住豁嘴儿的眼睛,才牵着它绕着屯子左右各转了三圈儿。我俩想,这样做可以使豁嘴儿迷路,就是打开蒙眼布它也不会找到家了。柱子哥朝我使个眼色,我俩便不动声色地牵着豁嘴儿迎着西北风走向西大甸子。听柱子哥的爷爷说,逆风行走不会留下任何气味儿,嗅不到来时留下的气味儿,豁嘴儿也就找不到家了。就这样,我俩在荒甸子里走了十多里路,在一个小河坎下停下来,令豁嘴儿趴在河坎下不许动。豁嘴儿真是一只听话的狼,竟然乖乖地听我俩的摆布,趴在河坎下一动不动。柱子哥向我打了一个手势,我俩便踏着积雪悄悄撤退。此时的豁嘴儿肯定已知我俩远去,但未接到我俩的命令还是纹丝不动,直到着不见它的身影。一晃一年又过去了,转眼又到了冬天。那天夜里,下了好大一场雪,收拾过的庄稼地被雪一捂,再也分不清哪是垄沟哪是垄台了。放眼望去,大片的芦苇仿佛是雪原上腾起的层层烟雾。我和柱子哥急着出去套野鸡,太阳刚刚拱嘴,便匆匆地出发了。望着成群的野鸡我乐坏了,忙不迭地下套子。这边的套子还没下完,那边已有野鸡被套住了。我急忙将最后一盘套子下好,便拎着麻袋准备去装野鸡。走着走着,突然感到头皮发麻,直觉使我不得驻足远望。天哪,在远处的芦苇丛中有一群狼如雪球般地在向我俩滚动。不好,我拖着麻袋急忙向柱子哥奔去。此时的柱子哥正在聚精会神地下野鸡套子,见我跑来正向我悄悄摆手,不让我做声。我哪里顾得上这些,急忙向芦苇丛一指:“不好了,狼来了!”柱子哥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一望,顿时也吓得浑身筛了糠。向屯里跑吧,离屯子那么远,我俩说什么也跑不过狼的。对!躲起来,唯一的办法是躲起来!他拉了我一把,我俩便立即就地卧倒,用双手和双脚扒开雪壳子,将身子慢慢藏在雪壳子下边。一分钟,两分钟......我的心跳得厉害,忍不住抬起头来,惊恐地极目远望。坏了,狼群正形成月牙状向我俩藏身的地方移动,越来越近。看来,我俩继续在雪地里隐身恐怕不行了:“柱子哥,咱俩到底该咋办?”我简直要哭出声来。此时,我俩见柱子哥的上下牙在不停地敲打着,不过在关键时刻他毕竟还比我主意多,我见他突然起身蹲在雪地上。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狼群一惊,便都站在那里不动了。我俩乘机扒开积雪,拼命地往出抽苞米秸子。不一会儿抽出好大一堆。因为我俩知道,狼最怕火光!柱子哥顺手脱掉套在棉袄上的外罩,又从衣袋里翻出一个打火机,啪地将外罩点燃。瞬间,外罩烧成了一团火,它顺手把外罩仍在苞米秸上,玉米秸也然烧起来,越烧越旺。伴随着腾起的火焰,我俩一起喊:“快来人哪,打狼哪,!”边喊边不停地往火堆里添苞米秸。霎那间,野狼见突然腾起的火光和听到呐喊声,顿时溃不成军,一个个夹着尾巴拼命向远处逃去,一个比一个逃得快。跑着,跑着,我发现落在最后边的头狼突然不跑了,支楞起两只尖耳向我俩观望。坏了!那逃跑的群狼见头狼没有跑,又回头折向我俩。“完了,这回我俩真的完蛋了!” 因为我深知“点火术”不过是黔馿之技, 一旦被那狼识破,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我俩边呼喊边向屯子的方向撤退。此时,我俩深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群狼识破我俩的胆怯,你只有装得胆子比它们大,狼群才有可能怕你。然而,我俩叫喊的声音越大,头狼反而向我俩奔跑的速度越快。后边的群狼见头狼如此地冲锋陷阵,立刻重新摆成扇面状,呼啸着向我俩扑过来。此时,柱子哥突然停住了脚步,对我大声说:“林子,不要害怕,挺住!”随即,我俩边背靠背,准备和群狼做最后一次决斗。

来源:话说关东系列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