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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四村

作者:刘国林时间:2016-10-07浏览量:
导读:作者介绍:刘国林,1950年生,中国作家协会黑龙江分会会员。1975年以来,创作地域散文1000多篇,先后在《人民日报》、《青年文学》、《散文》、《儿童文学》、《萌芽》、《少年文艺》、《北方文学》、《北大荒文学》、《青海湖》、《雪莲》、《四

狍子肉、鹿肉、野猪肉烀得烂烂的,好吃不必多说;林蛙大补,也太贵,不合小王口味;倒是手把狍子肉甚是过瘾。老丈母娘是烧制野味的高手,先端上一大盘烀熟的狍子肉,上面撒着翠绿的香菜段,再端上一碟最佳搭档——红红的辣椒酱。他早已垂涎欲滴了,忙不迭地拨出一小半辣椒酱,堆到狍子肉的一边,然后只把这边调拌均匀就可以大饱口福了。小王觉得用这种方法吃狍子肉不需要太多的佐料,也不需要喝酒,有一碗白米饭就足够了。吃得辣了可以扒几口米饭;调好的肉要没了,就再拨出一些辣椒酱,如此循环往复,直到肚腹热辣,口中嘶嘶不止,盘中碗中净干,才心满意足地完成一天的“功课”——饭后百步走。推门出去,一阵寒风顿时浑身的热气都吹跑了,小跑似地走了十几分钟,狍子肉加辣椒的力量才发作出来,腿不咆哮了,手不凉了,也不用再把脖子缩起来了。热量散布到全身时,便能呼出长长的一口白气,向寒风显示显示他的威力。也正是这种冬夜温暖的感觉,才让我对小镇有了好感。

再一次来小镇时,这种好感又加了一层。正是夏初,车子拐进山里时已是午后了,夹道欢迎的是青葱树林,迎面扑来的是细密雨丝。小王摇下车窗,清新的空气吹进来,竟然裹着濛濛青草的味道,让他突然疑惑自己身处“斜风细雨不须归”的意境里了。

小镇的夏季雨水充沛,天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早上还没起炕,第一场雨已经过去了。太阳一出来,润湿的地面很快就干了。等中午从午睡的朦胧中刚睁开眼,坑洼的路面又积满了水,不知不觉间,第二场雨已经来过了。下午傍晚时,第三场雨又如约而至,在淅淅沥沥的雨丝里,一天的劳累就被涤荡干净了。

小镇人喜欢说“酷霜出毒日”,意思是一场酷霜过后,保证是亮瓦青天,艳阳高照。这时的早晨特凉,特冷,冷得小王直打牙帮鼓。这时山里的颜色全变了,沿途的树林都已经秃黄,一阵秋风吹过,干枯的草相互摩擦着,沙沙作响。远方天空下的山失去了茂密树林的支撑,也缩小了面积,没有了春夏的盎然绿意,变得很单调。只剩下老练的黄色卧在蓝色天际下。不过,这倒更能突出天空的颜色,蔚蓝得无边,不见一丝云彩,是那种“天苍苍,野茫茫”的凄凉感觉。

不要以为缺少变化的天空就没有了景色,等到了夜晚,满天的星星都出来的时候,你就会惊叹它的美幻了。夜里,小王信步登上小镇边的一座小山时,猛一抬头,黑色的幕布上细密的钻石已经缀满了,它们没有可爱地眨着眼睛,只是清纯地望着他,在头顶上方汇出一条边际模糊的光带——那就是银河了。小王久久地凝视,脖子已经酸了,寻找哪颗是属于他的牛郎星,哪颗是属于妻的织女星。于是,他拨通了妻的手机,畅谈几次来小镇的感受,描绘小镇是如何如何的美。末了,他问妻的感受时,她却莫明其妙地说:“我恨死它了!我这辈子也不想再看它一眼!”妻的话语,泼他一头雾水。再听妻的语声,已是伴着哭泣的哽咽啊。她的怨恨,她的无奈,她的愤怒,她的后悔,把小王对小镇的美感搅得没有踪影了,只剩下无尽的追思……

那是妻八岁那年的一天,他的老丈人带她去看傍晚的落日。他们走累了,就在街头验血型的摊子前坐下来。摊主笑眯眯地问妻:“小姑娘,你想不想知道你是什么血型啊?”妻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看着爸爸说:“代验血型要扎破手指,很疼的。”摊主为了揽生意连忙说:“我保证扎得一点儿都不疼,不就是花块把钱哄孩子开心嘛。”

一直很溺爱女儿的他点头了,妻便伸出了手指。不一会儿,摊主说:“结果出来了,是B型。”妻的爸爸笑呵呵地说“看错了吧?”摊主好像受了奇耻大辱:“别把我当江湖骗子好不好?我在医院干了几十年代验血型,是退休了在家闲的发慌才出来摆摊的!”

至今,妻仍记得爸爸的脸色,在晚霞的映衬下已是满脸通红,拉起妻就走,脚步快的让妻一路小跑也跟不上。进门后,妻的爸爸一头扎在炕上,狠狠地摔上了门。不一会儿,浓烈的旱烟味儿就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妻的母亲见了纳闷了,问妻:“你在街上惹爸爸生气了?”妻不解地摇了摇头。

推开门后,妻听到爸爸和妈妈争吵,稍停了一阵子,便听到爸爸的怒吼:“滚!你给我滚出去!”

妻那天夜里一直没睡。半夜去厕所时,妻听到爸爸愤怒的质问:“咱俩都是A型血,绝对不可能生出B型血的孩子来,你给我说真话,那个人究竟是谁?”除了嘤嘤地哭,妻的母亲一句话都不肯说。妻隐隐地感觉到了他们的争吵是因为自己而起,想进去劝他们,却又不敢,他们从未这样吵过。妻的姐姐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她的身后,正一声不响地掉眼泪。当听到爸爸的怒吼“明天你就带着那个野种从家里滚出去”时,妻的姐姐哇地一声哭了,妻也放声大哭,冲进屋里抱着爸爸的腿说:“爸爸,你别赶妈妈走!”妻的爸爸讨厌的看了她一眼,把妻搂着他腿的手掰开:“我不是你爸爸!”

妻的爸爸和妻的母亲离婚了。她母亲带着妻住进了单位宿舍,妻是她从家里带走的唯一财产。妻和她的母亲走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妻的母亲坐在炕沿上拉着妻的姐姐的手,叮咛她以后该怎样生活,直到再也找不着叮嘱了,妻的母亲还是不肯走,握着妻姐姐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叭叭地往下落。

妻一天天地长大了,这期间也有人追过妻的母亲,也有人给妻的母亲介绍过男朋友,但是妻的母亲都婉言推辞了,没有再婚,好像彻底忘了感情这档子事,与妻心平气和的相依为命,任凭岁月渐渐地霜染双鬓。妻的姐姐也长大了,也不再因爸爸妈妈离婚的事而记恨妹妹了。她经常来看妈妈或是约妹妹去逛街。妻从她那里清晰了爸爸和妈妈离婚的脉络:妻的母亲在怀她时就知道她不是爸爸的孩子了,坚持要流产,而妻的爸爸拼命阻拦,因为他想要个儿子。

来源:邮件投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