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四村
1952年井玉琢复原回到家乡,一晃,20年过去了,谁也不知道井玉琢这位光荣的“烈士”的消息,只因为同井玉琢一个连的复原战友批露了松骨峰战斗中活“烈士”的消息,北大荒人才知道井玉琢就是语文课本中的《谁是最可爱的人》。到了90年代,北大荒的映山红又开了20年,井玉琢已是73岁的老人时,神州大地到处才传送着活“烈士”井玉琢的名字。可问他功劳时,他说没有:问他复原后的事迹时,他也是说没有。
作者采访时,76岁的井玉琢疤痕扭结的脸上异常地激动,眼泪顺着疤痕的沟褶流了下来。他大概想起松骨峰上的金达莱吧?四十年的风风雨雨,四十载的春夏秋冬,井玉琢甘心情愿地蹲在北大荒的山沟里,默默无闻地生活着,真苦!而他自己却不嫌苦,我能说苦?
井玉琢复原时,是二等乙级残废。满面疤痕,左耳朵仅剩下一点儿小茬;下嘴唇向右侧歪扯着,张嘴闭嘴都不好使;左手僵直成鹰爪状,弯不了,伸不直;面部和手的皮肤全部脱落,露在外面的是鲜红的或老紫的嫩肉……政府准备给井玉琢安置个力所能及的工作,,可井玉琢不肯,执意回乡务农。他终于回乡了,妈妈见到井玉琢的样子,抱着他的头哭,孩子们见到井玉琢的样子就哭,亲友们见到井玉琢的样子,拉着他的手哭,而他的妻子则背着井玉琢,躲到角落里默默地哭……井玉琢的伤残,给家人亲友带来的痛苦,是井玉琢做梦都想不到的,可井玉琢没有落泪。疗伤时没有麻药打,硬是从脸上,耳朵上一遍遍刮掉化浓的烂肉,疼得一蹦多高,几个人按着他,井玉琢都没有哭。他要顽强的活下去!活着就要吃饭。井玉琢的嘴张不开。合不拢牙齿也被烧成灰质,一碰就掉渣。吃干的拢不住饭,不能嚼,喝稀粥又不抗饿。井玉琢试着把蒸熟的面揉成球,切成条,用筷子慢慢地往喉咙里送,再用水往肚子里冲。常了,倒习惯成自然了。
井玉琢扛过大活,锄地、割地、扶犁、点种,样样都行。现在握锄杠是不行了,两只烧伤的手,一攥锄杠火烧火燎地疼,人们都锄半截地了,他还在地头转悠。井玉琢的牛脾气上来了,硬是用手帕罢手和锄杠绑在一起,锄地得心应手了,可每锄一下,手都像针扎似地痛,疼得身上淌出了汗流。手背的疤痕抻开裂了,血从手帕里一点点渗出来。染红了锄杠,顺着手指往下滴。晚上,井玉琢的双手肿成了鲜红的馒头。睡觉时。妻子捧着他的手,再也控制不住感情,放声大哭:“别再玩命了,我养活你……”
“你看,这两只不听话的魔爪好使了”,他能弯回来,明天八成就能伸直……”井玉琢故意装出轻轻的样子。
第二天,井玉琢两只手肿得连锄杠也攥不住了,可他又扛起锄头下地了。说不清多少次磨难,井玉琢的手能伸直了,什么活计都能适应了。上山拉木头,又陡又险,谁都打怵。井玉琢却带上十台大车,一去一个冬天。上坡下岭。比年轻人利落,背背扛扛。比谁干得都多。打回乡那年起。井玉琢年年被评为劳动模范,由互助组长被推选为村党支部委员,高级社管理主任,党支部副书记,生产队长,市党代会代表……三年自然灾害时,井玉琢全家由于长期食用谷糠、野菜、排不出便来,老伴儿和三儿子患了肠梗阻。他的内弟实在看不下去了:“姐夫,你是对立的书记就不能去豆腐坊弄点儿豆腐渣?看我姐和孩子憋得那样”!
“群众都在吃糠咽菜,咱党员干部都吃豆腐渣,谁还信任你?”一席话,说得内弟服气了,摇摇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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