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好之后,丁一臣、丁二臣、丁三臣三弟兄仍然像以前一样,忙着为父亲扎泥鳅,捉青蛙,摸河蚌、拾螺蛳、抓黄鳝。桃花源人见了他们,就会问:“怎么?你们不反了?认命了?”
丁一臣摸摸被打断的肋骨,没有出声。
向媒婆密切关注着丁家三兄弟造反的进程,有一天晚上,她把丁一臣喊到自己家里,神情严肃地告诉他:“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哪里有反抗,哪里就会有镇压。你们是应该造反,不过,对付丁君这样的暴君,你们要改变斗争的策略。”
接着,向媒婆咬着丁一臣的耳朵,向他面授机宜,两人一直密谈到深夜。
丁一臣确实改变了斗争的策略。他不再当面公开顶撞父亲,而是采取了各种怪诞、夸张的方法来反抗父亲。
丁一臣一年四季都穿一件黑色的华达呢服,冬天,连一件内衣也没有,冻得瑟瑟发抖,鼻涕直流。夏天,华达呢衣背上的汗渍堆积了一圈又一圈,气味难闻。桃花源人见了他,都捂着鼻子说:“狗日的一臣,你怎么从来不洗衣服?”
丁一臣故意表情夸张地说:“你以为我没洗衣服?我的衣服干净得很呢。我身上有臭味,这不能怪我,只能怪我家里那个皇帝,他让我当太监,我的鸡巴长期没用过,长了霉,化了脓,能不臭吗?”
他跟任何人讲到任何话题,最后总能绕到“我家里那个暴君只顾自己享乐,不给儿子们讨堂客”这个话题上来。
他喜欢参加兴修水利的各项工程,跟武陵公社的各个大队、各个生产队的社员们在一起搞大会战。休息的时候,别的社员都坐在地上,掏出旱烟来抽。丁一臣特立独行,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脱掉裤子,摆弄起自己大腿之间的“小弟弟”来。旁边的人感到很奇怪,问他:“你这是干什么?”
丁一臣说:“你们都有堂客玩,我爹不肯给我讨堂客,我没有堂客玩,只好玩自己的小弟弟咯。”
他不停地拨弄着小弟弟,玩到高潮时,他就会哎哟哎哟地高声尖叫,把周围的人都吸引过来。围拢来的人们互相打听:“这个人是哪个生产队的?”
好像一直就在等待这个最佳时机似的,丁一臣大声向周围的人宣告:“我是桃花源大队桃花源生产队的丁一臣,我爹叫丁君,他在家里当皇帝,强迫他的女儿给他做妃子,强迫他的儿子给他做太监,他不许女儿出嫁,不给儿子们讨堂客。我现在摆弄我的‘小弟弟’不是丢我的脸,是丢我家皇帝的脸!”
周围的人便议论道:
“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儿女吗?世上竟然有不为儿女婚事操劳的人!”
“想不到桃花源里还有在自己家里当皇帝的人, 真是不知今是何世!”
刘痒痒把工地上男人们的议论转告给丁君,并且问他:“丁皇帝,你儿子到处给你做宣传,你不怕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