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四村
不知道司机又有什么新花招儿。只见他收拢尼龙绳,把狐狸王拖到跟前,举起手里的匕首。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他以为司机肯定砍向狐狸的脖子了,没想到却割断了狐狸王脖子上的尼龙绳。狐狸王仰天长嗥一声,那声音夹杂着惊恐与感激。只见司机返身抓起一条大白鱼朝狐狸王掷去,那狐狸王就地一滚,身子一跃而起,在空中咬住那条鱼,三下两下就吞进肚里。它吞下去大白鱼后竟没逃跑,反而挨进驾驶室,像一条被驯服了的狗,朝着他俩摇起那粗硬的尾巴。狐狸群见状也都学着它的样子朝他俩摇起了尾巴。
司机轻声对他说:“谢天谢地,它们府首称臣了。咱们也好自为之吧,三十六计走为上!”说着,他发动起汽车,风驰电掣般地驶离了十八拐……
副业场1992年建卫生所、医生是袁奇,后是其子袁振江接班。袁振江印象最深的是小时候看跳大神。照实说,医生是无神论者,他却说跳大神是治一种病,叫癔病。一有空,便绘声绘色地讲他小时看跳大神的奇事。
“张嫂子跳大神了,快去看哪!”伙伴儿们在院子里喊他。他扔下饭碗便往张嫂子家跑去。只见张嫂子家挤满了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大眼瞪小眼地瞧张嫂子,七嘴八舌地议论:“来神了!来神了!”他挤进屋一瞧,见张嫂子坐在西屋炕上,披头散发地边翻白眼边叨叨咕咕地说什么。不多时,她浑身都颤动起来,嘴里叨叨咕咕着:“我是后山狐家仙,来到贵府找弟子,快快给我上柱香,摆上供品让我尝……”
他说的跳大神,副业场人称为顶香火的人就是跳大神。也就是说有灵性的动物附她的体了,借她的嘴来说话,本人却不知不觉地变成仙体,说话的语气、形态、动作都和本人判若两人。据说狐仙就是狐狸修炼成的;黄仙就是黄鼠狼修练成的;蛇仙就是蛇修炼成的。副业场人称蛇为长虫,成了仙的蛇就叫长仙。传说它们距离神还有段距离,要多积德多得香火才能早点成神。所以它们常常找人来顶仙出马,积攒香火。张嫂子就是顶仙出马的,副业场人称张嫂子为“张大神”。
张嫂子本来不愿意顶仙出马的,但是仙家屡次找她,以至于她不管做什么,也不管在什么地方,越是人多百众的场合,仙家越捉弄她,弄得她人不人鬼不鬼的胡说八道,或者揭张哥家的短,或者骂张哥不是个物,骂得张哥无地置容还得陪笑脸。最终张哥被折腾服了,央求张嫂子:“既然仙家找你,你就顶了吧。”张嫂子被折腾得浑身像散了架子,可她还嘴硬:“不顶,就是不顶!”人们又悄悄地议论:“张嫂子不顶仙怕是躲不过了,弄不好会折腾死的。你看她那遭罪的样子,真可怜!”他那时候刚十岁,又害怕又好奇,每天鬼头鬼脑地往张嫂子家跑,张嫂子一来神就好奇地看,想看她是怎么顶仙出马的。
直到有一天半夜,他从睡梦中醒来,听见门外一群人大呼小叫地一片嘈杂声,便急忙下炕跑出院。往张嫂子家一瞧,见一群人正朝她家的房顶上指指点点。顺着人们指的方向看去,天哪,张嫂子居然在她家的房顶上边唱咧咧地边手舞足蹈,有点儿像扭秧歌又有点儿像跳芭蕾舞,身子轻盈得很,动作优美得很,眼看就要扭到房山头即将掉下来的一刹那,却见她脚下轻轻一点,又敏捷地跳回房顶的中间,在房顶上竟翻起斤斗来,边翻斤斗边让乡亲们看:“怎么样?翻得好不好?愿意看我继续翻……”张哥在房下焦急的喊:“别翻了,仙家,我认了还不行吗?”“认当个屁?你的娘子还嘴硬,我得让她心服口服!”说着,来个张飞大跨马,一分腿,骑在房脊上瞧着众乡亲呵呵傻笑。有人飞跑搬来一架木梯子,张哥颤巍巍地上了梯子,张嫂子突然冷冷地瞧着他道:“你敢上来?你就敢把你踹下去,叫你尝尝尿裤子是啥滋味儿……”
张哥到底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房顶,又小心翼翼地爬到张嫂子的身边。这时的张嫂子没再瞪眼珠子,又换成一副笑脸道:“小子倒挺抗吓唬,上来也好,我教你飞檐走壁的功夫!”然后,像跳水运动员一样从房山头做了个双臂舒展动作,回身猛地一拉,便同张哥一起从房顶跳下来。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叫,有的朝后躲,有的张开双臂想接住他俩,他则吓得捂住眼睛不敢看了。过了半天却什么动静也没有,抬头再看时,好家伙,张嫂子和张哥一起落到电线上,坐在电线上正左右摇摆地晃悠呢!我的天,亏得那时农村的电紧缺,三天两头停电,要不赶上停电,她和张哥可能早就升天成仙了!此时的张嫂子正好像突然清醒了,不再那么不管天地的乍乎了,而是惊慌地大喊救命了。而张哥此时早已吓得真魂出窍,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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