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那疙瘩
我踉踉跄跄地向山下跑去。跑到村头时,见东方已是鱼肚白,启明星已出来了。这时,我隐隐约约听到母亲沙哑的呼唤声:“儿呀,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我已无力回答母亲的呼唤,眼泪却一下子涌了出来。我连滚带爬地跑到母亲跟前,一头栽倒在她的怀里,喃喃地说:“娘,我再也不掏狼窝了,宁愿受穷,宁愿祖传手艺断在我手里,宁愿父亲在九泉之下闭不上眼睛……”母亲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她那干柴般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突然,有几滴热乎乎的东西滴在我的脸上,淌进我的嘴角,咸咸的,涩涩的,我知道,那是母亲的心酸的泪……
牡丹江,我的摇篮
我是那样深情地留恋着牡丹江,在那生我养我的江水里,藏着我的欢乐和希翼,留下了我无尽的梦幻般的回忆。就像一条录满动人乐章的磁带,只要轻轻碰一碰记忆的旋钮,一支幸福而甜蜜的歌就会在心底里荡起。那狂喜的心跳,那激动的颤音,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倾吐呢?
在我的记忆里,牡丹江宛如一位安静,温柔的母亲,村里人都管她叫“小江子”,世世代代吃江里的水。从我蹒跚地迈步时,母亲就一手把扁担,一手拉着我到江边担水。也就是那时起,小江子在我的眼里展现出她魅人的英姿:早晨,太阳一出来,她全身像披着一件金黄色透亮的轻纱,从她身上折射出来的光芒,一时使我眼花缭乱,以为谁不小心,把碎金玛瑙透撤到她身上了呢!连我和母亲的脸上、身上,都被染的一抹金红。中午时分,她可二轻局刚刚沐浴完毕,裹一件碧绿碧绿的绿衣。把天上的流云,飞鸟,连同两山的倒影都映在她身上了,比真的更为清晰,母亲一把水桶放下去,绿衣里的天动了,云动了,山影树影也动了,晃晃悠悠,摇摇摆摆,啊,把整个绿衣都摇动了!黄昏来临,她又披一件色感柔和的彩霞,悠然走到天帷里入睡去了。远处的灯火影影绰绰,迷迷朦朦,就像星星一样在江上飘动着 ,扑朔迷离。母亲的水桶轻轻地一触,梦就被打破了,月也抖了,群星慌乱地跳起来,连那灯火也无地自容地不可安静了,犹如万千条金丝在扯,在联,在抖。
母亲汲满两桶颤抖的星星,挑在肩上,扁担便吱吱地唱起来。伴着有节奏的扁担响动声,母亲细声细语地给我讲起故事来。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母亲就是天下第一个说故事的能手,而小江子就是最大的藏故事的“仓库”,哪个故事也离不开她,三天三夜也讲不完,说不够。你像蜩保中率领抗日联军在小江子边把日寇关东军打的鬼哭狼嚎啦,“八女投江”的故事也就是发生在咱小江子啦,像杨子荣《智取威虎山》就写的是咱这地方啦,恶贯满盈的座山雕就是在小江子边逮住的啦,都讲的有声有色。真的,从早到晚,无论是母亲背着我,抱着我,拉着我,都不厌其烦地讲诉着重复着。经过母亲的渲染神化了的小江子,幼时每每听来,都在心灵深处引起一阵阵震颤。使我感到奇怪的是就连我也是父亲从小江子里抱回来,我半信半疑,叫着嚷着地喊父亲,刨根问底地让他叙说是怎么样把我从江里抱回来的。不管我怎么样缠他,闹他,父亲总是笑眯眯地抽着烟袋,就是不回答。问急了,就再让我问母亲。母亲又一本正经地说:“是的,你真是咱小江子的儿子!”我真的相信了母亲的话,我也常常坐在江边出神地想着母亲给我讲的发生在这里的每一个动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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